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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夜会（第1页）

褚栖月若真是想利用她图谋顾家什么，他早就可以动手，现在他已经错过了所有利用她的最好时机，在顾家最危难时主动被她利用，宁愿被昭庆帝怀疑忌惮也要把自己和顾家绑在一艘船上，给她的家族提供庇护，甚至为了顾家不惜去狠狠得罪沈太傅这样的强敌——

虽说就算没有她，没有顾家，他和沈家也早晚会对上，但她知道他会在那个时刻出手就是为了她。

如果说这都不是真心，那什么是？

言语可以作假，甚至看一个人的眼神也可以作假，唯有见真章的时候，作不得假。

“姑娘既然不这么想，为何闷闷不乐呢？”细儿更加不解。

顾红秩笑笑，搪塞道，“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女子出嫁就是交付自己的一辈子，在出嫁前在娘家待这最后几日时，自然是会有些忐忑的。我也只是担心，我嫁过去会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愧对了他对我的心意，和父亲长姐对我的教养。若是败坏了顾家的名声，那我就没脸见人了。”

“姑娘，不会的，你是我们的骄傲。”细儿握住她的手，咧嘴笑道，“我就没见过比姑娘更好的人了。”

顾红秩低下头，只觉得这句话让她脸上烧得慌。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细儿永远都是这样，心里眼里只有她。但她知道，她没有细儿以为的这么好。很多时候她都深深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明明预先知道下一步的走向，可要改变现状，却仍然举步维艰，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如果她能像褚栖月一样算无遗漏，如果她能像沈太傅一样运筹帷幄，她才不能算是弱者。

她反手握住细儿的手，低声道，“今晚不用你陪着，去睡吧。”

细儿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姑娘可别绣那衣服绣到太晚了，要早些歇息。”

“好。”顾红秩微笑着点头。

等细儿离开了，她脸上的笑意像潮水一般褪去，默默地点燃香炉。她望着自己一双白玉般的手，又想到褚栖月拉着她的手时，掌心贴着掌心，就好像心也贴着心一样。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轻声念出这句话，想要扯动嘴角笑一下，却笑不出来。

随即，她沉下眸光摆脱了感伤的情绪，拿起放在香炉旁的手绢，捂住口鼻。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清烟苑正房的这几间屋子就都被浓郁的奇香扑满了，房间里静得出奇，虽说丫鬟们都睡下了，但连一点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有，就有些反常了。顾红秩用手绢捂着口鼻往外走，路过外间时看到细儿和百灵都睡死在床榻上，还伸出左手帮她们二人掖了掖被子。

她就这么一个人走出了正房，避开前边粗使丫头和婆子们歇息的倒座房，绕小路走到清烟苑的侧门，悄悄地推门而去。她对安国公府后宅的布局十分熟悉，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走哪条路最不容易撞到巡夜的仆妇，她清楚的很。

想她堂堂一个公府小姐，却在自己家里偷鸡摸狗般蹑手蹑脚，左拐右拐。即便是挑了最不容易在夜里撞上人的路，她也险些和几个结伴窜门的小丫头撞个正着。

好在关键时刻，她躲在了假山后面，又不曾想一只黑猫从她身边的两块石头缝里窜出来，她一时没看清楚是什么，下意识地低呼一声。恰巧那几个小丫头正在那里讲鬼故事，正说到有女鬼专门躲在偏僻的小路两边，待路人经过时就窜出来夺舍，听到这一声叫，再加上那和黑夜融为一体朝她们窜来的黑猫，给她们吓得夺路而逃。

顾红秩探出头来，见就这么一会儿她们就跑得人影都没了，不禁好笑，心想就这胆量还讲什么鬼故事，这时，她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这么晚还出来闲逛，不怕真撞到鬼吗？”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脏好像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但她没有贸然回头，而是悄无声息地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朝身后说话那人所在的位置刺去。

果然如她所料，那人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她的手腕，拦下了她出其不意的攻势。

“顾三小姐出手还真是凌厉啊。”

低沉的男声中带着一抹笑意，好像不只是嘲弄的意味。

顾红秩也不在乎自己这一刀就这么被他化解了，她淡然道，“原来是熟人，误会，都是误会。放开我吧，北百户。”

她之前猜测那个私会谢姨娘的人轻功不低，却没想到是北川亲自来了。

北川放开她的手腕，没收了她的匕首。

“这个东西是顾三小姐送卑职的见面礼吗？只是这玩意儿对你这样的千金小姐来说太危险，顾三小姐以后还是少碰，小心伤到自己，再划花了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就不好了。”

闻言，顾红秩面带讥讽地一笑，她慢吞吞地转过身，看着穿了夜行衣正把匕首揣进怀里的北川，挑眉道，“北百户准备把我的匕首据为己有？”

北川勾着嘴角笑道，“这是顾三小姐送给卑职的见面礼，卑职怎么能不收着呢？难道顾三小姐送出去的东西，现在还想收回去？这也太不体面了。”

顾红秩见他还有兴致贫嘴，就知道他比上次更有恃无恐，眸光微沉，却是挑衅般笑道，“说什么见面礼呢，北百户还是把这个当成定情信物吧。”

北川没想到她竟然能一脸淡定地说出“定情信物”这四个字，面上闪过一抹错愕，看着她在夜色下显得朦胧，也更加柔美的容颜，心里又有些痒痒的。

是他想错了，还是她这是在和他调情？

他正这么想着，顾红秩站得离他近了些，贴在他耳边缓缓道：

“待来日我死在你们手里之后，这把匕首还能提醒北百户，你手上有过我这条人命。”

她离他这么近，姿态虽然暧昧，又格外大胆，但她嘴里说出的话，却让北川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明明和身负高深武功的他相比，顾红秩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根本就威胁不到他，但她此刻的言语却让他在这一刻想到，若是她真死了，会不会化作厉鬼来索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