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听宋芸说那些纸契原封未动,心下一喜,暗想幸亏没有便宜了宋家人,哪知宋芸接着的话更扎人。
“过几日,我要亲自上宋府一趟,钱妈妈,这些纸契你仍旧收好,届时要给我换一批纸契,一张都不能跟今天给宋文暄看到的重复,而且,要选申州附近的产业,握在宋恺手里、盈利最好的铺子,也要拿出来。”
宋芸字字句句,分明是盘算过的。
钱妈妈疑惑问道:“申州附近?伏虎山不就在那里?”
“妈妈难道怕宋文暄被土匪给绑了去?”
“我巴不得他被土匪五花大绑,我怕他活得太久祸害乡邻——宋家人自有天收,小姐,你虽半句没有跟我讲外面的事,可我知道,凶险得很,你……”
钱妈妈欲言又止。
宋芸脑袋凑近了些,粲然一笑,“我怎么啦?”
“大小姐,不如咱们收拾了家当,往北边去吧?陶向阳掳走夫人,料想别无他处可藏,咱们到北边去寻,总能寻到夫人,到时一家团圆,再也不分开。”
这是钱妈妈掏心窝子的话,宋芸不忍告诉她,如今要走也不容易,外头有人盯,宅中亦是被人惦记。
“好,不过要再等等,念珍姐还未归家,我实在放心不下。”
“邓小姐的骨肉至亲,一定会想法子救她,你有这份心意已经够了,山匪凶神恶煞,自有官府去惩治。”
“钱妈妈,你还记得我生辰那日的‘疫症’吗?念珍姐大可不管不问,但她背着药箱只身前来,我得还了这份情谊,才能安心地离开荆州。”
宋芸话已至此,钱妈妈怎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悄悄抹泪。
两人沉默着,外头的麦穗突然扬声道:“小姐,邓大夫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宋芸以为是邓念珍来了,可转念一想,麦穗一向是喊“邓小姐”的,既然是“邓大夫”,那便是邓乐山了。
“领邓大夫到花厅稍等,我这就来。”
宋芸应了声,又宽慰钱妈妈几句就匆匆走了。
花厅里,愁容满面的邓乐山坐立不安。
昨日麦穗前去传话,只说了宋芸交代的,邓家人阖家惊动,围着麦穗问东问西。
麦穗一概不答,邓家人问急了,她就一遍一遍地重复宋芸的话,当真是个合格的传声筒。
邓家人问不到想知道的,自然想立刻找宋芸问清楚。
哪知麦穗一声娇喝,说自家小姐劳累多日,谁敢去搅扰,她就不客气地将邓小姐身在伏虎山的事嚷嚷出去,这才震慑住了邓家人。
今日清早,邓家人合计,还是应该当面问问宋芸,又怕太早了打扰,好不容易挨到现在才登门,已经是心火炽热了。
宋芸来时就见邓乐山弓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脸色黯淡。
“邓伯父,多日不见,消瘦不少,理当好生保养才是。”
邓乐山连忙起身,不合时宜地朝宋芸拱手行礼,“芸小姐,还请告知我家珍儿的情况,她眼下到底如何了?”
宋芸见他眼下青黑,显是忧心难眠所致,心想,即便父女有分歧,可这份惦念丝毫不掺假。
“邓伯父请坐,我怎受得如此大礼?念珍姐姐眼下无碍,身康体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