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唐突了。”
刘璟知道,她一向觉得女儿家被圈禁着,遭受不公,她常说的那些话,其实有违世俗。
她说得多了,他也就听得多了。
可是此刻她那种温和无声的样子,比咄咄逼人的时候更有压迫感。
“大哥,虽说生为女子,会有诸多不便,我也羡慕你可以遨游广阔天地,可若叫我选,我还是想做女子,因为这世上女子的天地还太小,走出一步便多出一步,我踩出一步,世上就多出一个脚印子,我的脚印子和别的女子的脚印子叠在一起,那不就是路吗?先有小路,而后有宽阔一些的路,路路相通,世上女子的天地不就大了吗?”
宋芸想到身边义气的丫鬟们,想到仁心仁术的邓念珍,想到爽朗的花娘子,还有娘啊,还有那么多或柔美或端庄或活泼或英气的女子。
当然,还有那些被逼落风尘、孤苦无依、穷途落魄……所有像竹子一样挺立于世的女子,哪怕暂时地被风摧雨打,只要有一丝生机,就永不孤绝。
宋芸说这些的时候,好似翩然迎风微微颤动的芙蓉花,脆弱得像一折就断,但烈日当头,她仍坚韧地站立不倒。
刘璟感怀于她有如此胸襟,不禁想到她要帮邓念珍开药堂的事。
“所以,邓家小姐的药堂,也是一个脚印子吗?”
“当然是,而且,现在还是一个未落地的脚印子呢,有念珍姐和花娘子在,这个脚印子不光会稳稳地落到地上,以后还会是一条路,一条大路。”
宋芸坚信,邓念珍会是一个仁医,一如前世。
她每每说这些话,眼睛里,双颊上,仿佛都有一层光,那光能把人给吸进去。
刘璟不自觉地跟着笑,“所以,这个脚印子不会有我的功劳了?你只愿意留下阿林帮忙?”
“说到这儿,正好有件事要托付大哥。”
“你说。”
“大哥此行是往西南,可对?”
刘璟其实已同宋芸说过益州,只是旁的还未多说,因此宋芸这一问,他并未起疑。
“正是西南,四妹有事尽管说。”
“我的师父,花娘子的相公,阿林的亲爹,如今生死未卜。”
宋芸没了在花娘子和商林面前的言之凿凿。
她真的不确定师父如今的情况,但她仔细地推算,师父如今很有可能是在西南寻觅材料。
“你想托我找一找商师父?”
“嗯,我画了一幅师父的小像,大哥此去西南,自然有不少事要做,若是得闲了,便帮我打听打听。”
宋芸说完,自去书案处翻找,最终抽出卷起来的硬括的画纸。
刘璟等她送来自己手上,忙展开了细看,只见上面画的是个头发胡子一把抓的老头儿,但衣服确是规规整整,十分不相衬。
其实,宋芸也是凭记忆画了不少时日,这才有了这小像。
两人相识于牢狱,那里头潮湿昏暗,宋芸都有些不记得师父的样子了。
论起来,师父如今肯定比画像的好看,毕竟还未受过牢狱折磨,还没有被人踩在地上。
宋芸凑过去也盯着小像看,还伸出手摸着师父的脸,语调温柔地开口道:“我师父脾气有些怪,你若寻到他,切记不能心急亮明身份,这两日我会到花娘子那里寻些旧物,给你带上,你到时相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