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蓉先请田娘子入了座,这才到屋里去寻了蜡烛来,奢侈地点了五六支。
田娘子看得心疼钱银,她暗想,相公白日要帮忙做家事抱孩子,读书只嫌白日太短,晚上为省灯油,只有静心做文章时方点上一盏油灯,写完就灭灯,在黑夜里暗暗默诵。
像这等好的白蜡烛,要是能给相公用以黑夜读书就好了。
田娘子瞧着正与刘璟笑谈的相公,立下想起相公说过无功不受禄,她怎能起觊觎之心呀。
何况这家兄妹正是因为心地仁善,才会得了财富,人家肯为自家孩儿点起蜡烛,是对孩儿额外的爱宠,她感激尚且不及,方才竟起了那样的念头,真是该死……
田娘子坐立不安,绿蓉以为她吃不惯,问她想吃些什么,灶上的火还没有熄掉,还可再添些菜。
“不不,我是怕你家小姐累着,我家孩儿又胖了些,还是我来抱着吧。”
“田娘子,我家小姐正跟你家小郎君玩儿呢,你赶紧吃喝吧,不碍事儿的,我家小姐玩心大,她要是累了,还有我呢。”
绿蓉习惯了不称奴婢,田娘子惶恐,只觉得连个丫头都端庄大方,自己因忙于家事,形容枯槁,与邻居同坐,自惭形秽。
刘璟余光瞥见田娘子手脚无措,便停了与田光交谈,举杯朝田娘子道:“嫂夫人,今日相请,略显仓促,还望见谅。舍妹自小娇纵惯了,在家不谈规矩,想着近邻胜亲,这才请嫂夫人过来一叙,共享佳肴,嫂夫人莫见外,我与田兄一见如故,意气相投,嫂夫人以后把我当自家兄弟,舍妹自然是自家妹妹。”
他说完,先饮了杯中酒。
田光也反常笑道:“阿璟身在军伍,但颇知礼数,娘子,他无唐突之意,只是率性些。”
田娘子对丈夫的话深信不疑,内敛地轻笑,回道:“我与芸妹亦是相投,只是……不胜酒力。”
宋芸抱着孩子转悠过来,听见了这话,插嘴道:“那就不要喝酒了,反正你要奶孩子。”
她说话大大咧咧,全没想到田娘子一下子红了脸,刘璟也嗔了她一眼。
“你们这样大惊小怪干什么?小孩子吃了奶,才能长得壮实,当娘的才不跟你们喝什么酒。田娘子,你喝茶呀。”
宋芸理直气壮,甚至弯腰对刘璟道:“不信你摸摸,他多壮实。”
刘璟喝了酒,双眼发亮,仰头看着被宋芸抱着的小孩子。
他当真伸手在小孩子胖乎乎的脸蛋儿上摸了一把,那股超乎想象的柔软,让他不禁想起宋芸的脸蛋儿触感,他鬼使神差地将手抬高,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宋芸惊叫出声,抱着孩子退了两步,鼻翼耸动,“你干什么呀?我让你摸他。”
刘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讪笑着抿嘴不语。
田娘子小声道:“阿璟兄弟确实率性,与芸妹都是值得深交之人,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她小口地喝茶,刘璟又代宋芸陪了一杯酒。
几人相聚至夜深,孩子后来哭闹,夫妻俩方才归家。
刘璟喝多了呆坐桌前,宋芸寻思着要把捏脸的“仇怨”还回去。
她悄悄绕到他身后,伸出双手想狠狠把他两边脸颊给捏上一捏,只是刚近他后背,他头也未回,伸手向后,精准地抓住她,稍稍使力,就把她摔过肩头。
她整个人,正正好摔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