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向阳已守诺十几年,钱妈妈一时不敢信,也不愿信。
“钱妈妈,誓言,是为了约束那些遵守誓言的人。规矩也是为那些遵守规矩的人而生。”
宋芸突然体悟了,她错在没有一以贯之。
面对宋恺,她知道那是仇人,所以她始终不曾心存侥幸。
但面对陶向阳,她不知是敌是友,只臆断那是可信任之人,冒险而不自知,如今食了恶果。
怨不得别人,只怨自己。
“大小姐,老奴不懂……”
“钱妈妈,你还信我吗?”
“信,老奴一直信大小姐。”
“好,要烦劳妈妈照顾萱儿和承志,他们俩还小,在娘回来之前,妈妈就把他俩当自己的孩子疼。”
宋芸又问了些昔日在赵家时的情况,因日子久了,钱妈妈记得的不多,都据实以告。
让钱妈妈先走,宋芸在前院客房独坐良久。
她终归还是恨自己。
恨自己重活一世简直是白活,还是栽了跟头,让娘受苦……
想着想着,宋芸眼窝热乎,泪珠子不受控似地往下掉。
一时自责,一时又想该如何救回母亲,想得出了神,哭得忘乎所以。
直到窗棂传来笃笃两声,她连忙抬袖子抹了抹脸,清了清嗓子,问道:“谁呀?”
没人回应。
宋芸狐疑地起身,踮脚走到窗前,猛地一把推开窗。
只听“哎哟”一声,宋芸忙探出头,就见刘璟捂着鼻子,眉头紧皱。
“是你——你听见什么了?”
宋芸立刻戒备起来。
“什么都没听见。”
刘璟说的是实话,他一早去给董太医送诊金,又送了谢礼去邓家,想着也该来谢谢宋芸。
自然是飞跃进来爬屋顶,结果远远见她进了前院,又有个老婆子也去了。
两人说了许久话,他懂得非礼勿听的道理,哪知道老婆子走了之后,屋里逐渐传出哭声,先低后高,时断时续。
再哭下去,恐怕嗓子都要坏了。
刘璟才侧身在窗棂敲了两下,谁知道她走路没有声音,过来猛地推窗,他好端端的一片心意,都在鼻血里了。
宋芸哭得眼睛鼻头都红了,此刻并不想见人,可刘璟那鼻血刺眼得很。
她随手将自己的帕子扔过去,“大哥先擦一擦吧。”
刘璟腾出手接住,触手微温且潮湿,显然是她擦过泪的。
女孩儿家的东西香香的,他都送到唇边了,动作停住,“我的血脏得很,染上你的帕子就不能用了。”
宋芸见他罗里吧嗦,踮起脚,伸手拽住他的衣襟拉近,夺过帕子在他鼻子下面来回擦拭,但鲜血还在往外流。
“后面有口井,去打些井水冰一冰额头。”
她说完,见刘璟站着没动,只好推了他一把,然后脚下挪动离开窗户,出了屋门。
刘璟自小除了母亲,没有同别的女子这样贴近过,加之自小受教,知道男女有别,从不与女子多话。
“走啊,大哥,你是撞了鼻子还是脑子?”
宋芸催促刘璟,唤他一起往天井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