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进门,好像生怕对方后悔,又或者为了证明,刚才他的允诺,所言不虚。
进屋把八百年不曾用的笔墨纸砚,从柜子里翻了出来。
他吹了吹灰尘,又用袖头擦了擦,笑道:“这位娘子,咱们这就把契约定下,你放心,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最为老实憨厚。”
没多久,陆离便誊抄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契书。
他把其中一份递给白衣女子,道:“这位娘子且看,是否有异议之处,咱们暂定租期一年,押一付三,若是提前退租押金不退……”
说到最后,陆离瞅见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发虚,声音越来越小。
“你心中猜测,我不是逃难,便是寻亲,且对住处要求不高,听闻对面大婶一间柴房要价五两,我那‘当真’二字,便让你确认我对此地物价不明,有钱却不多,我这包袱里银票是决计没有的,银子想来有几块。同时,你还料定简陋住处并不是长久打算,我住不了多久,便要离去,所以,你不觉得你这点小心思,有些看不起人?”
“啊?”
陆离心思被戳破,本是脸上一阵火辣,却没想,对方的脑回路如此清奇。
白衣女子又瞟了一眼契书,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这一手书法,着实不错啊,我虽未住得了大婶的柴房,却也能从你这字中看到,那大婶绝对不是个爽利人。”
陆离心里有些不快,道:“我这字是我亲手练的,如何不好了?”
白衣女子恍然大悟,点头:“亲手练,确实很好。书法与山水相同之处都是白纸黑墨,留白之处足见意想之美,这字确实好!”
陆离这才又咧起了嘴。
“所以,可否一月一付?”白衣女子促狭一笑。
陆离拍案而起,怒道:“如何不可?”
残阳将落未落之时,天空阴沉了下来。
陆离正在院内劈柴,豆大雨点淅淅沥沥落下。
他赶忙跑到屋檐下,拿了一块破旧床单,卷了一堆干柴,扔进厨房。
白衣女子眉头一皱,从躺椅上起身,道:“扰人读书,如同杀人父母。”
陆离撇了撇嘴,瞟了一她手中那本【农事摘要】,不无揶揄的说道:“苏三娘子,与其看书,不如来帮我干点农活。”
苏三娘子若有所思的点头,又摇头,认真的说道:“你这话是说我读了万卷书,却不行万里路,我不服,你这不是农活。”
陆离连连点头,坐在灶边,开始点火,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这话,没什么太大毛病,农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行走田埂之间,除草施肥,才算得上农活。而后回到家中,便吩咐小厮劈柴,丫鬟淘米,几房小妾一起炒菜?”
苏三娘子抚掌赞叹:“话中带刺,却极对我胃口。”
“然后呢?”
苏三娘子沉思片刻,转身走进本是陆离房间的卧室,留下一句:“换一本【茶经】来看。”
陆离翻了个白眼,冲着她说道:“包饭,可不包茶啊!”
晚间,陆离将两个素菜,一大盆粟米肉羹端到苏三娘子面前,后者一副狼吞虎咽模样,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这是多长时间没吃过饭?
陆离暗自腹诽之时,院门外响起了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