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午夜,戴高乐将军的卧室门再次被德库赛尔敲响,这让将军本人非常庆幸自己还没睡着,他像昨天凌晨一样随意披了件外套就走了出去:“还是叙利亚?”
“还是戴泽南上校,将军。”德库赛尔从夹子里取出电报递给戴高乐,“这次的消息喜忧参半,戴泽南上校只用了一天就拿下了三分之一个大马士革城区,但是英国人来捣乱了。”
“不是说由法军独立承担大马士革战役吗?”戴高乐皱着眉头审视电报,“就算要更改方案,英国人也该提前通知我们。”
听到戴高乐的话,德库赛尔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贾德鲁将军已经诘问过英国人,但是英国人反驳称他们绝对提前通知过我们。于是我们的秘书翻了快半个小时,才在英国人昨天发来的像字典那么厚的欧陆情报通报中找到了那份通知,英国人还煞费苦心地将那份通知对折夹在捷克斯洛伐克沦陷区工业报告中,我们能及时找到才有鬼了。”
“净搞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戴高乐简直无力吐槽英国人的所作所为。
德内尔的电报并不长,戴高乐很快就读完了。他将电报递回给自己的副官,并向他询问贾德鲁将军是否已经入睡,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立刻动身去找那位自由法国实际上的二号人物。
戴高乐的住处,或者说自由法国将领和高官的住处就在自由法国开罗司令部的街对面。戴高乐穿着拖鞋刚走到街上,就发现面色沉重的贾德鲁将军也捏着一份电报走出司令部的大门。
“我正打算找你呢,夏尔。”贾德鲁看见戴高乐之后,立刻挥动了一下手里的电报,“还是阿让发的,大事不妙!”
“距离这份电报发出还不到半小时呢,怎么就大事不妙了?英国人还能夺了我们的军权不成?”
走到戴高乐身边的贾德鲁示意前者俯下身子,然后低声说道:“阿让怀疑英国人已经在同邓茨进行秘密接触了,证据在电报里有提,既然你已经起来了,那就去指挥室看吧。”
戴高乐闻言默然不语,一回到冷冷清清的指挥室,他就开始阅读贾德鲁手里的那份电报,里面德内尔的描述和推测让他的心情沉到了谷底。读完电报后,他立刻让所有值班的军官开始搜寻英国人自叙黎战役爆发以来发给自由法国的通告。审视这些通告之后,他很确定英国人此前没有任何关于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的提议或暗示。
“会不会是英国人口头上告诉我们过?”德库赛尔推测道。
“这些天只有我和贾德鲁将军同英国代表会面过,我们还没迟钝到连这么重要的暗示都留意不到程度。”戴高乐立刻否定了这个推测。
正在这时,电报机再一次发出滴滴的声音,又有一封电报!
“还是叙利亚,长官们!”译电员通报了一声发报人,随后便开始记录电报内容了。
戴高乐沉默了,一贯在意德内尔的贾德鲁也不说话,两个将军四眼盯着地图发呆,静等译电员译出电文,希望不要是坏消息!但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德内尔的第三封电报更加糟糕,第一个读电文的戴高乐将军甚至拳头都硬了。
他深呼一口气,对着指挥室内的众人念了德内尔发来的第三封电报:
“开罗时间20点15分许,英印第5旅旁遮普第1团与保持中立的维希第103团2营爆发交火。由于双方实力悬殊且冲突爆发突然,在我说服英军停火前,该营已蒙受较大损失,因此拒绝谈判,遂遭歼灭……我军对维希军队之政治攻势因此完全破产,轻取大马士革已不可能……鉴于强攻已不可避免,第一师请求人员和武器装备补充。”
司令部内一片沉寂,当戴高乐抬起头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又一个如丧考妣的将校兵士。只有贾德鲁将军还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抠着沙盘边缘的右手出卖了他,将军清了清嗓子,尽量轻快地开口说道:“即使这样,也比我们做的最坏打算要好上不少,不是吗?至少第一师还有战斗力,还能继续跟维希军队打下去。”
“戴泽南上校虽然没有给我们带来奇迹,但至少带来了希望。”戴高乐在肯定了贾德鲁将军的判断和德内尔的贡献之后,用一道斩钉截铁的命令展示了他作为领袖的意志,“把埃及所有能动的军官士兵都派去叙利亚,还有——”
这位巨人一拍地图,又补充了一条命令:“我以自由法国领袖的身份,晋升让·德内尔·戴泽南上校为准将,并正式任命他为师长,决不能让该死的英国人在军衔上压过我们!”
…………
从7月2日上午开始,榴弹的轰鸣与机枪的嘶吼成为了盘旋在大马士革上空的主旋律,感到被背叛了的维希军队怒火满腔,绝不再将任何一条街道拱手相让。尽管自由法国第1师与英印第5旅相对于维希守军具有兵力优势(盟军约15个营对维希6个营),但城区复杂的战场环境依旧让英法盟军举步维艰。
自由法国第1师的士气也出了问题,不仅因为激烈的战斗,还因为英军的到来使本已让德内尔用政治手段避免的战斗重新变得必要。德内尔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尽力了,第一师上下也知道他尽力了,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残酷。
看来没有足够多的法兰西人的血,1940年国耻及其恶劣影响是不可能被轻易消除的。
除了战斗之外,德内尔还被不专业的部下困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