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警方、民兵以及法国军队的指挥官现在都保持着冷静和克制,因此三方联合调查并没有受到协调方面的阻碍。由于参与斗殴的各方人员都不认为自己做了错事,事实的原委也很容易就调查出来了。
起因确实是英国人欺人太甚,在奥林匹亚上空广播皇家海军如何取得“大捷”。惹得法国官兵暴跳如雷,开始捡石头、撬地砖去砸喇叭。英国警察一开始实在不想管,但奈何法国人丢的石头实在太多,丢歪的石头将临近广场住户的玻璃都打碎了几扇,为了防止砸到人,巡逻的警察就出面要求他们停下。
“很合理的要求,你们为什么不服从?”听到这里,德内尔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一众法国军官。
这群军官面面相觑,最后是暂时统领第一步兵营的普拉图少校为德内尔做了解释:“士兵们丢石块的时候,我们没有及时约束部队,导致建制完全散了。英国警方让我们停下的时候,在后面的人听不到指令……”
“于是他们继续丢石块,然后把警察惹毛了?”
“更糟,中校。”英国警长黑着脸用法语吐槽,“他们用石块攻击我们的警员。”
“我可以保证这是意外,法国士兵们绝不会把对唐宁街和皇家海军的怨气发泄在无辜的伦敦警察身上。”
普拉图少校虽然这么说,但是英国警长甚至德内尔自己都不相信在场的法军士兵能全都保持这样的冷静态度,说不定丢石头的人就是故意的。
”然后呢?英国警方要抓人,你们不让?”
“事实上,英国警察直接就开始用大棒打人了!”
“这完全是误会,根据我国法律,在处理游行示威过程中,一旦遭受袭击,警察就有权进行反击。”现在轮到英国警长向法国人解释了,“如果搞不清袭击者是谁,那么警方有权使用棍棒驱散示威者。很显然,我们的处理方式完全符合陛下的法律。”
英国警长的一番解释令普拉图少校哑口无言,其他的军官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或者说,英国警长的话根本就无法反驳,此处的警察确实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法军在英国又不享有治外法权,适用英国的法律合情合理。
“如此看来,确实是我们不占理。”
德内尔见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便开口下了结论,谁知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不对!”
所有人都回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正看着一个义愤填膺的空军少尉举着右拳,大步流星走到军官们和英国警方对话的花坛旁。很多军官愕然地发现,已经被戴高乐将军默认当作自由法国第一旅旅长的戴泽南中校,现在正被他的儿子罗贝尔少尉责难着。如此劲爆的景象令军官们噤若寒蝉,只有英国警长依旧不明就里,只当这个空军少尉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刺头。
德内尔并不以为忤,而是以平静的语气问道:“那么克吕尔少尉,你有何看法?”
“按照国际法,一国之舰艇视同该国之领土。那么就在今天上午,英国军队已经突袭了停泊在伦敦的法国领土,这是对法兰西的不宣而战!既然英法已经是敌人了,我们还有什么必要遵守英国的法律呢?袭击英国的暴力机关和执法人员,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罗贝尔的话令德内尔大皱眉头,也让在场的军官们如坐针毡,英国警长更是被这个少尉言辞里的敌意震惊。但是士兵们喜欢他的话,在自由法国志愿者中,狂热的爱国者并不在少数。因此罗贝尔说出“英法是敌非友”的论断后,不少人在队列里疯狂地鼓起掌来。
“法兰西和不列颠是不是敌人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少尉来决定!”左右有更高级的军官出面训斥罗贝尔,但是他刚一开口,德内尔就意识到不妙。以军阶压人可以在任何一支军队中发生,但其中绝不包括自由法国军队。
果然,罗贝尔立刻还击道:“那么谁来决定?戴高乐将军?如果高军衔下的决定就是对的,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而不是遵从魏刚和贝当的命令——向德国人投降?!”
他的发言立刻引来了士兵们更高声的欢呼。
眼看着养子越说越勇,支持者越来越多。德内尔不得不亲自下场驳斥他的观点:“如果真如你所说,英法已经是仇敌的话,英国警方和民兵早该开枪镇压了!”
“现在再开枪倒也来得及,既然他们已经向法国海军开过炮,还杀了一千多人,再打死几个法国兵对英国人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着养父说完这句话后,罗贝尔又挑衅地望向了英国警长,“难道不是吗?警官阁下?”
是啊,一千多法国水兵因所谓盟友的蓄意袭击而丧生,就算是现在,那个还没有完全被砸坏的喇叭仍在断断续续地播报着皇家海军的“丰功伟绩”,这还不足以让两国反目成仇吗?
德内尔在心中赞同罗贝尔的说法,但是局势令人不得不低头。他向养子一按手,示意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罗贝尔的想法。他深吸了一口气,对所有人说道:“英国与法国仍是盟友,两国将继续对德作战,这一点还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