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冬木机场,从专用的包机下来后,罗兰带着伊莉雅到处闲逛着,虽然用黑影兵团的移动会更快,但因为伊莉雅的哀求,这次的出行依然是用飞机作为交通工具。
就在明明也没有多少经历的爱丽丝菲尔兴致勃勃的向伊莉雅装作很熟练的样子介绍其周围的店面时,罗兰却被一个有些意外的身影吸引了视线。
微卷的银色长发自然的披洒下来,介于琥珀色与金色之间的瞳孔中看不到任何属于多余的感情,端正的五官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配上那副好像修女一样的装扮,更有一种虚幻的美丽。
虽然还未长成,但她是个美人胚子这件事,任何人都能够察觉到。
此刻,这个女孩站在原地,用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罗兰。
罗兰可以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的视线太过于尖锐了,就好像认出了自己一样。
抱着好奇的心理,他主动朝着这个女孩走了过去,见到他的动作,银发女孩的神情依然平静,但小手还是不自觉的抓紧了自己修女服的裙摆。
“唔——!”
随着罗兰的靠近,女孩不自觉的发出了短促的声音,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额头上也冒出几滴虚汗。
自己在畏惧。
女孩无比清楚这一点,从小时候开始,她就是十分容易受伤的体质,身上经常无缘无故的就出现伤痕。
而在那个男人出现后,她的每一寸皮肤都要隐隐作痛,如同要翻卷过来,用鲜血与痛苦来浇灌一切一样。
之所以还没有出现这样的场面,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她,就好像不能在上位者面前失礼一样,她身上反而没有产生任何伤口。
理智在告诉她赶紧后退,但她已经畏惧到全身都变得僵硬了起来,就好像被摆在屠刀下,只能静静等待被吞噬的小绵羊。
连逃跑的念头都没办法升起,以往面对大人也能轻松吐出的讽刺的勇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银发的女孩清楚自己的本质,不知道是父亲还是母亲的遗传,又或是自己天生的,从小时候开始,她就感到一种毁灭的空虚感萦绕在自己身旁。
与正常人相比,她是扭曲的,不止是快乐,甚至是悲哀的负面情绪,她都感受不到。
无论怎样的磨难降临,她都无法体会,不管是悲伤还是仇恨,又或是愤怒乃至痛苦,所以,她总是以一副冷漠的态度去面对一切,装作乖巧的人偶,用以掩盖自己的本质。
即使被出生以来就素未谋面的父亲带走,她也无法理解亲情的温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小到大,她都是以罪人的女儿这个身份活下去的,因为她的母亲是自杀者,背离了神的慈爱,所以养育她的神父虽然收下了丰厚的养育费,但却不肯让她接受洗礼,也不肯让她进入学校学习知识,只是不断将祈祷和劳作交给幼小的她。
然后,她就被那个同样拥有着虚无的本质,却感觉不到空虚的父亲带走了。
然而,在刚刚,这份虚无感被彻底打破了。
明明她右眼几乎看不到东西,味觉也十分稀薄,比起常人来说,对于世界的感受总要迟钝几分,但随着那个男人的靠近,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汹涌起来。
各种极致的情感不断的冲击着银发女孩的大脑,清晰的世界以极致的痛苦铭刻在了她的身上,如果是普通人,在察觉到这个男人本质的瞬间就会毁灭掉吧,但此刻的女孩,却只感到一种极致的愉悦,她娇小的身躯不断颤抖着,不知所措的看着一步步靠近的罗兰。
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恶意?如此残酷,却带着一种仁慈,如此混沌,却带着一股神圣。
尽管无数次的被要求跟着神父朝着教堂中的神明祈祷,但女孩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神明真正存在的证明。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也只会是面前这个邪恶到让人感觉到一种纯粹之爱的男性。
罗兰的身影每靠近一步,自己身上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哀嚎,每前进一点,她都感觉身上的窒息感越来越重。
终于,伴随着什么魂飞魄散的声音,她与世界的隔着的那层玻璃被彻底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