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水墨恒终于昂起头来,感觉已经跳进了大海中,不拼命地游就会溺水淹死。
“小的再斗胆说一句,给皇上看病的太医御医和民间甄选上来的民医可谓不少。然而,皇后和贵妃可否听过,谁能将皇上的病症确切地诊治出来?”
陈皇后和李贵妃双双语塞,无言以对。
这是个事实。
水墨恒接着说道:“还有,皇后和贵妃可否仔细想过?皇上筋骨根基原本强健,又正值盛年,可现在为何离不开床?那是因为皇上经常服用药物,刺激身体。殊不知是药三分毒,积年累月,皇上的身子早已被掏空。”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不容人有半分质疑。
李彩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猛地一拍绣榻,然后怒指水墨恒,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听着,今日今时,你说的话若有第四人知道,我让皇上诛你九族。”
水墨恒迎着李贵妃杀气腾腾的目光,回道:“为了皇上,为了皇后,为了贵妃,为了朝中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小人刚才的话绝不会对他人言,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既然小的看得出来皇上的病症,想必其他太医御医迟早也会确切地诊断出来,或者他们早已心中有数,只是怕惹祸上身,不敢明言罢了。”
自水墨恒抬起头来,便在说话的同时,一直留意两位贵人神情的变化:从震怒,到语塞,再到求知的欲望,这会儿又是沮丧。可见说到她们的心坎儿里去了,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见两位贵人方寸已乱。
水墨恒又补充道:“其实,不瞒皇后、贵妃,皇上的病情已经传至民间。民间扬言,皇上得了一种不能治愈的怪病。小的父亲是一位被甄选进宫给皇上看病的民医。像所有民医一样,也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就没打算能够活着回去。”
“是内阁张先生让你来的吗?”李贵妃突然问。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张先生只是做了一个引荐人。我进宫原本是为了营救我的父亲。”水墨恒如实回答。
“你父亲是谁?”
“叫作水仙,他因诊治不力,被首辅大人治下死罪。本于今日午时在菜市街法场斩首示众。所幸皇上宅心仁厚,宽恕了我父亲等六位民医的性命。小人感念皇恩浩荡,抱着为皇上分忧的决心,再次投躯帝廷,天可怜见,请太后贵妃明察。”
“你不怕死吗?”李贵妃美目中凶光毕露。
“怕。小的当然怕死。但正所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情急之下,水墨恒脱口而出一首后世的外来诗。此时的他,已骑虎难下,也顾不了这许多,诚挚地说道:“皇上的病,臣子百姓们可以不知道,但皇后与贵妃不可不知啊……”
“滚,滚,给我滚,本宫不想再看见你。”李贵妃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水墨恒有点惊慌,依然跪着没敢挪身。
陈皇后跟着呵斥道:“妹妹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快滚出去?”
没辙。
水墨恒只得爬起来,躬身而退。走到门口处,转身回头看了慈庆宫一眼,突然一跺脚:
“哼,好心当作驴肝肺了。若非因为你们长得有几分姿色,老子才懒得吃力不讨好,告诉你们真相呢,居然让我滚?哼,终有一天滚到你们怀里去,不信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