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眯起眼睛看着她,这是一张平庸妇人的脸,眼睛却有一种坚定的神彩。
他毫不怀疑就是她制作的,她的那些超乎常人的思想,说明了一切。
他看着她穿着这个假面具的那双清澈的眼睛,略略思索,没有揭穿她。他不忍心看到她被揭穿后显出的仿惶无助,同样也不愿让自己听到谎言。
“你…先去用早膳,用过之后就起程。”他暗哑道。
月娥点点头,背脊挺得笔直,转身一步步往帐篷中走去,心里压有千斤重石。
她忧心忡忡地进了帐篷,拿起一个馍,细嚼慢咽,不知其味地吞下。
抬眼看,芙娆站在原地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芙娆刚才在幄帐里,看到了一身月白蟒袍的王爷,头戴紫金冠,正用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神,温柔含情地盯着这个老气横秋的妇人,将他手中的水袋递给了她。
这一幕生生地刺痛了芙娆的眼睛,她不相信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直到月娥走进帐篷,她才收回眼神。
她的那抹恨意被月娥看在了眼里。
月娥皱皱眉,无奈叹息了一声。
她含笑拿起一个馍上前去递给芙娆:“给你”
芙娆退后了一步,将头转向一边。
月娥讪讪地退回桌边,咬了一口馍,他说得对,无论如何得吃饱再说。
也许辽国人知道了是自己制作的火器,个个都恨毒了自己吧。其实辽国人也是一样的人,他们也一样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若不是战争,自己何曾忍心伤害他们。
唉,为什么要有战争呢?我本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她打开水袋,喝了一口淡淡清甜的茶水。抬眸见芙娆盯着水袋看了一眼,低下头去。
月娥伸手将水袋递到她面前,友好地问:“你要喝水吗?”
芙娆盯着这个水袋摇了头,将脸转向一边去。这是她为王爷做的水袋,为王爷精心准备的甘露,没想到王爷转手就给了这个婆子。
“你吃过早饭吗?这么多馍,我也吃不了,你也来吃一个?”月娥友好地将馍往前推了推。
她看到芙娆眼中的疑惑。
芙娆还是摇头,咬紧牙齿,又退了两步。
“你若没吃过早饭,这么站着,盯着我看,我难以下咽。”
芙娆看了一眼桌上的馍,又盯着那张嚼动的嘴,嘴巴微张,欲要开口。顿了顿,终是默不作声地走了岀去。
月娥撇了一下嘴,这馍不会有毒吧?
他还没达目的呢,不会这么快要了自己的命。
唉,与这个女人相处,真累,自已早晚得成哑巴。
她啃完了一口馍,用昨夜的那桶用过的浴水,打湿手帕,简单擦了一下眼睛和耳朵前后,洗了手,算是洗漱了。
门外一阵响动声,阿松进来了,对月娥道:“拔营起程了,娘子,随我一起走吧。”
月娥站起身,将水袋挂在腰间,随他走出帐篷。
昨日骑的那匹骏马已低头站帐篷外,似跟她熟了,摇着长尾巴。
月娥上前去轻轻摸着它的髦毛,马儿在她的手掌里噌了噌马脸。
她真后悔没将剩下的两个馍带出来给它吃。
月娥骑在马背上,极目眺望,入眼处,黄沙漫漫连接天际,鬼见了都发愁。
阿松拉着马缰,低头走得很快,他唤月娥上了马背后,就再也不说话,月娥更没有说话的兴趣,两人全程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