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塘里架起干柴,书记老婆用一根火柴,嚓地一下,点燃了柴火。火苗子射出的温暖,烤得王治山身上冒着热气。
起初,年轻人冷得不行,几乎将手放在火苗上烧,不一会儿,身上有些舒服,不怎么筛糠,顺手将鼻涕擦在袖口,可刚才烤火的手,现在却痛得他“呦呦”直叫。看来突然解冻,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但他仍然感到,虽痛但快乐着。
没燃烧完全柴烟,把屋子里笼罩着,王治山呛得打喷嚏,但不舍得离开温暖的可爱的火塘。楼上传来书记的吼叫声:
“这个婆娘,大清早,就不让老子睡个好觉,搞什么乌烟瘴气的?老子气管炎就是你弄的,这个憨婆娘。”
“老头子,上面送通知来,你快来看,昨夜就送来了。”婆娘喊道。
书记生气说:“什么破事?公社又发生什么大事,什么政治运动,昨夜雨这么大,还送什么通知?折腾别人,自己也不安生。”
书记翻身起来,披着棉衣,急切想知道通知的内容,他也不敢与政治开玩笑。
王治山已经闻到土豆的芳香,对饥饿的人来说,这是世界上最美的芳香味。什么是美食?什么最好吃的?就简单的两个字-饥饿。眼睛顿时有些明亮,不像从前的黯然。
书记的老婆,用火钳将火灰里那些黑不溜秋的土豆刨出来,放在嘴边吹吹灰,慈善地望着年轻人,伸手拉起年轻人的手,将黑家伙塞在他手中。
饥饿挡不住,还有美丽黑土豆的诱惑,他的喉结上下移动,很快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鼻根子一酸,热泪水仿佛冲破闸门似的往外涌。他哽咽说:
“谢谢大婶,这份情,我永远记在心里。”
书记走下楼梯说:“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治山。”
“不认识我了?你爹娘呢?”书记说。
王治山说:“我爹当国民党兵,去了就没回来,我妈叫王修莲。”
“噢,我知道了,飞燕村大名鼎鼎的王郎中啊,你妈是好人啊!有这样的儿子不错,可惜成分不好,什么富农、特务、通匪,你们村瞎球搞,好斗!五湖四海的人搬家来的,就喜欢整人,新闻多。我不喜欢这个村子的人,村庄倒是风景好水也好。哎呀,通知拿来我看看。”
书记打开一看,扔在一边说:“什么又要开会,农业生产不好好,什么赶英超美,拔红旗“放卫星”,你看着,不饿死人才怪。”
他婆娘说:“老头子,那是文件,你是铁饭碗,说话做事要注意影响。”
书记说:“我一个农民,就喜欢实在,民以食为天,农民最根本问题就是吃饱肚子,过好日子。”
“你这脾气,要吃亏的。”
“去去,我的事你不要管,对了,小伙子,你多拿几个土豆回去,听说你们口粮不够吃,是吗?”书记说。
“是的,书记。”
“恼火了,这日子哦,不好过呀。以后说不定就是寅吃卯粮-断炊。”书记说。
王治山与书记又聊到昨天,飞燕村队长打人的事。
“这家伙,就仗着他老表赵老二在公社当领导,乱整。唉,仗势欺人啊,你看着以后没得好果子吃,唉,回去吧,小伙子,以后来送通知,你大声喊,使劲敲门。”书记说。
王治山趟过小河底,穿过大麦地,顺着大斜坡,赶直路,爬上飞燕村的山梁,回到家里,他将黑土豆交给母亲:“妈,我舍不得吃,这是书记家给的,我拿回来一家人吃。”
母亲望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孩子,眼睛湿润了,她仿佛看见一个闪现着成熟、孝敬心的男子汉的面孔,把孩子搂在胸前,表达了一种安慰与肯定。
王治山没说出昨夜发生的事,眼睛也一样湿润。
王修莲说:“治山,去队长那里汇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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