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煮了一碗长寿面。”他偏了偏头,目光轻描淡写,划过桌上的白瓷碗,“不过你不想吃,凉也凉了,扔掉吧。”
掌心乱掉的呼吸忽然停了。
过了半晌,有另一种滚烫的液体,落到了他的手上。明如晦轻微一挣,被咬得伤痕累累的手便从对方的口中脱离出来。泪水将血迹晕开,晕成一片淡粉。他移开目光,看向郁危,有些意外地看见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泪痕。
郁危的眼瞳因为缺氧而放大,显得涣散,沾到的血掩住了苍白的底色,他艰难地问:“……明如晦,究竟哪个是假的?”
沉默了片刻,明如晦轻缓地回答:“都是真的。”
郁危浑身一颤。
他眼底的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在飘摇的风雨里,转为一种失神的空洞。像是陷入了无法解开的痛苦中,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在须臾间天翻地覆,他喃喃地问:“那你为什么要收我做徒弟?”
为什么从前对他那么好,现在又全部收回,不觉得残忍吗?
明如晦似乎也在回想,他的指腹习惯性地、缓慢地在郁危染血的唇瓣上擦拭着,这种下意识的行为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说:“因为合适。”
郁危温热的吐息轻洒下来,他慢慢地说:“我现在不想做了。”
一直游刃有余,停在他脸上的手指忽然微微一顿。
明如晦这次安静了一会儿,笑意淡下来,说:“不行。”
“为什么?”郁危听见自己像一个空洞的人偶,没有起伏地问,“就因为我是肉身容器吗?”
噼啪——
门被风遽然吹得大敞,重重砸在墙面上。无穷无尽的山风呼啸着灌了进来,刮过室内,将东西刮得东倒西歪,却在接近中间的两人时自动地绕开。
月光得以完整地淌进屋内,映在明如晦没有情绪的侧脸上。
他垂眸,堪称温和地按住郁危的眼皮,感受到指腹下细微的颤动,仿佛眼前人所有的情绪,起伏回落,无所遁形。
良久,他才说:“郁危。”
手底的眼珠轻动,紧接着,他的指尖又被湿润打湿。
“怎么又哭了。”
郁危呼吸急促,那颗漆黑的眼珠始终盯着眼前的人,生理性溢出的眼泪断断续续。
所有反抗的手段,都彻底失效。他没有力气,也没有思考的余地,恍惚着开口:“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讨厌你,我恨你。”
天际的阴霾悄然无声地铺展,逐渐吞噬了整片山峦的轮廓,下一秒,巨大的金色符文凭空出现,覆满整片天空,璀璨夺目,清晰地倒映在明如晦眼眸深处。
他平静道:“你哪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