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它埋藏在你腹部的皮下组织中,等着日后将其重新植回头颅。
他甚至可以想象听到这话时,青年倏然睁大的眼瞳,接下来便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不断追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
腹部还可以养活其他部位的器官吗?
这一刻,李明夷能听见的,却只剩一道平缓的呼吸声。
啪、嗒。
酝酿了半日的大雨,终于在交加的风潮中落下。手术室紧闭的窗门,也被吹得呼啦作响。
李明夷疲惫地垂下眼帘。
迟来的余悸,像这场中断的雨一般,滴打在心头。
林慎于他,亦友亦徒,更是少数可以透彻理解手术的几人之一。若是失去这个重要的伙伴,对他,对医署,乃至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都将是令人心痛的损失。
这次开颅手术的风险远远超过他既往操作的任何一台手术,哪怕一点判断失误,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正当他在脑海中反复回忆术中种种细节时,挂在耳畔的听诊器中,忽然传来一阵加速的心跳。
李明夷猛地起身。
躺在手术台上的林慎,交错的眼睫缓缓睁开,露出一双黑润的眼睛。随着瞳孔中白色身影不断靠近,那双眼微微眨了一眨,轻轻弯起。
“嗯。”李明夷回应着这道目光,缓缓松下双肩。
“手术顺利结束了。”
手术的成功无疑是这场风雨中最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我就说嘛。”马和笑眯眯拈出刚刚卜卦用的三枚铜板,稍迟一步宣布刚才的卦象,“否极者泰来,小林郎必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啊啊,啊啊?”小哑巴歪着脑袋看过去。
你刚才是那么说的吗?
“咳。”马和将手一收,“天机不可提前泄露也。”
倒是裴回想问问:“道长能算算这雨何时停么?”
大雨一下,渡河又成了难题。身为主人的李明夷虽不拒绝,但连续叨扰,实在让主仆两人心有不安。
裴溆迟迟不能赴任,也怕节外生枝。
“这个嘛……”马和跟着扭头看去,却唯有讪讪一笑,“不出三五日,便是七八日,最多十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