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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宴海棠贾母赏花妖 失宝玉通灵知奇祸（第2页）

由于换衣时太过匆忙，他竟忘了将那通灵宝玉挂上。等贾母离去后，宝玉又换回了家常衣服。袭人见宝玉脖子上没挂着玉，便问道：“那块玉呢？”宝玉这才想起，说道：“刚才忙着换衣服，摘下来放在炕桌上了，我没带。”袭人回头一看，桌上根本没有玉的踪影，顿时慌了神，急忙开始四处寻找，可找遍了整个屋子，都不见玉的影子，这可把她吓得满身冷汗。宝玉见状，忙安慰道：“别着急，肯定在屋里，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袭人一开始还以为是麝月等人藏起来逗宝玉玩，便笑着对麝月等人说：“你们这些小蹄子，玩也得有个限度。把那玉藏哪儿去了？可别真弄丢了，不然大家都活不成了。”麝月等人却一脸严肃地说：“这是什么话！玩归玩，笑归笑，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你可别乱说。

你自己是不是糊涂了，好好想想，到底把玉搁哪儿了。这会儿可别冤枉人。”袭人见他们这副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愈发着急，说道：“老天爷啊，小祖宗，你到底把玉放在哪儿了？”宝玉也有些着急，说道：“我明明记得放在炕桌上的，你们再仔细找找啊。”袭人、麝月、秋纹等人不敢声张，生怕被别人知道，只能偷偷地在各处搜寻。可找了大半天，一点线索都没有，甚至把箱子柜子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

这下，她们开始怀疑是不是刚才进屋子的人捡了去。袭人说道：“进屋子的人谁不知道这玉对宝二爷来说就像性命一样重要，谁敢捡啊。你们先别声张，赶紧到各处去问问。要是有姐妹们捡着了，是跟我们开玩笑，你们就给她磕头，把玉要回来；要是小丫头偷了去，查出来也别上报，不管拿什么东西跟她换都行。这可不是小事，真要是丢了这玉，可比丢了宝二爷还严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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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和秋纹刚要往外走，袭人又追出来嘱咐道：“刚才在这里吃饭的人先别问，要是没找着，再惹出什么麻烦来，就更不好了。”麝月等人点头答应，便分头去各处询问。可问了一圈，人人都说没看见，个个都满脸惊疑。麝月等人回来后，大家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宝玉也被吓得愣住了，袭人急得直掉眼泪，却又无可奈何。这玉找也没处找，回禀又不敢回禀，怡红院里的人都吓得像木雕泥塑一般，不知所措。就在大家都发着呆的时候，园子里各处听说了这件事的人都赶了过来。探春当机立断，让人把园门关上，先派了一个老婆子带着两个丫头，到各处去仔细搜寻；同时又吩咐告诉众人，谁要是能找到玉，就重重有赏。

众人一听，一来想着赶紧摆脱自己的嫌疑，二来被那重赏吸引，便不顾形象地四处乱找，甚至连茅厕都不放过。可那玉就像绣花针一样，找了整整一天，还是毫无踪迹。李纨见状，着急地说：“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我要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了。”众人忙问：“什么话？”李纨接着说：“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园子里除了宝玉，都是女人，我提议各位姐姐、妹妹、姑娘，都让跟着来的丫头把衣服脱了，大家互相搜一搜。要是没找到，再让丫头们去搜那些老婆子和粗使丫头。”大家听了，觉得这话也有道理，毕竟现在人多手杂，鱼龙混杂，这么做也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只有探春没有说话。那些丫头们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都愿意接受搜身。

搜身从平儿开始，平儿大方地说：“从我先搜起。”于是，大家纷纷解开衣襟，李纨则在一旁仔细搜查。探春却有些不满地嗔怪李纨：“大嫂子，你怎么也学那些没分寸的人的样子了。那个人既然偷了玉，怎么还会把它藏在身上？再说了，这玉在家里是宝贝，可到了外头，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个废物，偷它有什么用？我觉得肯定是有人故意捣乱。”众人听了，又见贾环不在场，而且昨天他还在屋子里到处乱跑，便都怀疑是他干的，只是谁也没说出口。探春又说：“使坏的估计就是环儿。你们派人悄悄地把他叫来，背地里哄着他，让他把玉拿出来，然后吓唬吓唬他，让他别声张。这事儿就解决了。”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李纨对平儿说：“这事儿还得你去办，才能弄清楚。”

平儿答应一声，便急忙去了。没过多久，她就带着贾环回来了。众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人沏了碗茶放在里间屋子，然后故意找借口走开，只留下平儿和贾环。按照计划，平儿笑着对贾环说：“你二哥哥的玉丢了，你瞧见了没有？”贾环一听，顿时急得满脸通红，瞪大了眼睛，生气地说：“人家丢了东西，你们怎么就怀疑我，还把我叫来查问。我是犯过案的贼吗？”平儿见贾环反应这么大，也不敢再追问，只好赔着笑脸说：“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怕三爷你拿了玉去逗他们玩，所以才问问你瞧见了没有，好让他们接着找。”

贾环气呼呼地说：“他的玉一直在他身上，见没见到该问他，干嘛问我。平日里捧着他的人那么多，有了好处不来问我，丢了东西就来问我！”说完，起身就要走。众人也不好阻拦他。这边宝玉可急坏了，说道：“都是这劳什子惹的祸，我不要它了还不行吗。你们也别再闹了。环儿这么一闹，肯定满院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嘛。”袭人等人急得又哭了起来，说道：“小祖宗，这玉丢了是小事，可要是让上头知道了，我们这些人可就死定了！”说着，便放声大哭起来。众人心里也都明白，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只能赶紧商量个说辞，好回去向贾母等人交代。

宝玉说：“你们也别商量了，就说我把玉砸了不就行了。”平儿连忙说：“我的爷，你说得倒轻巧！上头要是问为什么砸了，我们怎么说？他们肯定也得受牵连啊。要是再追究起砸玉的碎片，那可怎么办？”宝玉又说：“那不然就说我前几天出门的时候丢了。”众人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勉强能说得过去，可又想到这两天宝玉既没上学，也没往别处去。宝玉赶忙说：“怎么没出去，大前天我还去南安王府听戏了呢，就说那天丢的。”

探春却摇了摇头，说：“这也不太妥当。既然是前几天丢的，为什么当时不回禀呢？”众人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编造谎言，就听见赵姨娘哭哭啼啼地走了过来，大声嚷道：“你们自己丢了东西不去找，干嘛背地里拷问环儿。我把环儿带来了，干脆交给你们这些只会讨好主子的人，要杀要剐，随你们便！”说着，用力把贾环往前一推，喊道：“你要是个贼，就赶紧招了！”这一下，气得贾环也哭喊起来。

李纨正想着要劝解赵姨娘，这时一个丫头匆匆跑来，说道：“太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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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等人此时心中慌乱，觉得无地自容，宝玉等人也赶忙起身出去迎接。赵姨娘见状，也暂时不敢再出声，乖乖地跟在后面。王夫人一进来，看到众人脸上都带着惊惶的神色，便相信了之前听到的宝玉丢玉的传闻，于是问道：“那块玉真的丢了吗？”众人都吓得不敢说话，王夫人走进屋子，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叫袭人过来。袭人吓得连忙跪下，眼中含泪，正要开口禀告。王夫人说道：“你先起来，赶紧派人仔细去找，一慌乱反而不好找了。”

袭人哽咽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宝玉生怕袭人把实情说出来，赶忙说道：“太太，这件事和袭人没关系。是我前几天去南安王府听戏，在路上把玉弄丢了。”王夫人追问道：“那为什么当天不找呢？”宝玉解释道：“我怕其他人知道了，所以没告诉他们。我让焙茗他们在外面各处找过了。”王夫人呵斥道：“胡说！现在你脱换衣服不都是袭人他们服侍的吗？平常哥儿出门回来，手巾荷包少了，都要问个清楚，更何况是这块玉不见了，他们能不问吗！”宝玉被问得哑口无言。赵姨娘在一旁听见，心中暗自得意，赶忙接过话茬说道：“在外面丢了东西，也赖到环儿头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夫人厉声喝道：“这里说的是宝玉丢玉的事，你插什么嘴，说那些没用的话！”赵姨娘被骂，吓得不敢再吭声。还是李纨和探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听后急得泪如雨下，当下就决定要回禀贾母，去盘问邢夫人那边跟来的人。凤姐虽然生病卧床，但也听说了宝玉丢玉的事，知道王夫人过来了，料想这件事躲不过去，便在丰儿的搀扶下，来到园子里。此时王夫人正起身准备离开，凤姐娇弱地说道：“给太太请安。”宝玉等人也过来问候凤姐的病情。王夫人对凤姐说：“你也听说了吧，这可不是件小事。

刚才一转眼玉就丢了，怎么找都找不着。你帮我想想，从老太太那边的丫头，到你们屋里的平儿，谁手脚不干净，谁心思不正。我要回禀老太太，认真查个水落石出。不然宝玉的命根子可就没了。”凤姐回道：“咱们家人口众多，人手繁杂，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好谁坏还真不好说。但现在一吵嚷，大家都知道玉丢了。要是偷玉的人被太太查出来，他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一着急，说不定会把玉毁坏了来灭口，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依我看，不如就说宝玉本来就不怎么在意这块玉，不小心弄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只要严密些，别让老太太和老爷知道。这么说的话，再暗暗派人四处察访，想办法把玉哄骗回来，这样既能找回玉，也能定偷玉人的罪。不知道太太觉得怎么样？”王夫人沉思了很久，才说道：“你说的话虽然有道理，但老爷那边怎么瞒得住呢？”

然后她把贾环叫过来，说道：“你二哥哥的玉丢了，不过白问了你一句，你怎么就乱嚷。要是嚷出去，人家把玉毁坏了，看你还活得成不！”贾环吓得哭了起来，说道：“我再也不敢嚷了。”赵姨娘在一旁听着，更是不敢再说话。王夫人又吩咐众人道：“我想玉肯定就在某个没找到的地方，好好的在家里，还能飞到哪儿去不成。只是不许声张。我限袭人三天内把玉找出来，要是三天找不着，恐怕也瞒不住了，到时候大家都别想过安静日子。”

说完，便让凤姐儿跟她到邢夫人那边，商议如何追查玉的下落。这边李纨等人纷纷议论起来，随后传唤了看园子的众人，让人把园门锁上，又赶紧传林之孝家的过来，悄悄把丢玉的事告诉了她，让她吩咐前后门的守卫，三天之内，园子里的男女下人可以在园内走动，但一律不许出去，就说园子里丢了东西，等这件事有了结果，再放人出去。林之孝家的连忙答应“是”，接着说道：“前几天我家也丢了一件不太重要的东西，林之孝非要弄个明白，就上街找了个测字的，那人叫刘铁嘴。测了一个字，说得可准了，回来一找就找着了。”

袭人听了，赶忙央求林之孝家的道：“好林奶奶，您出去后，快让林大爷帮我们问问吧。”林之孝家的答应着出去了。邢岫烟说道：“要说那外面测字打卦的，大多都不靠谱。我在南边的时候，听说妙玉会扶乩，何不让她帮忙问问。而且我听说这块玉本就有些仙机，说不定能问出个结果来。”

众人听了都很惊讶，说道：“咱们平时常见妙玉，可从没听她提起过。”麝月急忙对邢岫烟说：“想来别人求她，她肯定不会答应。好姑娘，我给您磕个头，求您去一趟。要是问出来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您的恩情。”说着，就要磕头，邢岫烟赶紧拦住。黛玉等人也都在一旁劝说邢岫烟快去栊翠庵。就在这时，林之孝家的进来说道：“姑娘们大喜啊。林之孝测了字回来说，这玉丢不了，将来肯定有人会送回来。”众人听了，半信半疑，只有袭人、麝月高兴得不得了。探春问道：“测的是什么字？”林之孝家的说道：“他说的话太多，我也学不全，只记得拈了个‘赏’字，就是赏人东西的那个‘赏’。那刘铁嘴连问都没问，就说：‘丢了东西了吧？’”李纨说：“这听起来还不错。”林之孝家的接着说：“他还说，‘赏’字上头是个‘小’字，底下是个‘口’字，说明这件东西能放在嘴里，肯定是个珠子或者宝石。”

众人听了，夸赞道：“真像个神仙，那往下怎么说？”林之孝家的道：“他说底下的‘贝’字，拆开不就是个‘见’字吗，这不就是‘不见’了？又因为上头拆出个‘当’字，让赶紧到当铺里找。‘赏’字加个‘人’字，不就是‘偿’字吗？只要找到当铺，就能找到人，找到了人就能赎回来，这不就是偿还了吗。”

众人听了，说道：“既然这样，就先在附近的当铺找起，把几个当铺都找遍，肯定能找到。找到了东西，再问人就容易了。”李纨说：“只要能找回东西，问不问人都无所谓。林嫂子，麻烦您把测字的话赶紧告诉二奶奶，回禀太太，让太太先放心。再让二奶奶赶紧派人去查。”林之孝家的答应着便走了。众人听了测字的结果，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便呆呆地等着邢岫烟回来。正等着，只见跟宝玉的焙茗在门外招手，示意小丫头快出来。小丫头赶忙跑出去，焙茗说道：“你快进去告诉我们二爷，还有里头的太太、奶奶、姑娘们，天大的喜事啊。”

小丫头着急地说：“你快说吧，别这么啰嗦。”焙茗笑着拍手道：“我告诉姑娘，姑娘进去回禀了，咱们俩都能得赏钱呢。你猜怎么着，宝二爷的那块玉，我得到准信了。”究竟是什么准信，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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