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冕已纵声大笑,赞许地拍了拍刘知熠的肩膀,“还是世子干脆果断,为了皇妹的幸福,肯挥剑斩了那些莺莺燕燕。”
他站起身,高举酒杯,兴致勃勃地道,“为兄现在就敬你们这对小情侣,将来夫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早日生下孩子,到时我这个做舅舅的,还要送给他一份大礼!”
赵初瑶羞不自胜,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喝下了杯中酒。
我并没看清刘知熠是否喝了酒,因为我的视线已渐渐模糊,心口仿佛已被人捏碎了,痛得难以自抑,呼吸是那么艰难,每吸一口气,似乎都能带动胸肋间的剧痛。
原来,刘知熠居然要杀我。
他大概想用我的血,给他那场皇室婚礼增添一抹更艳的红吧。
我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中是如浸透了冰水般的悲凉,他舍弃了我,也舍弃了我腹中的孩儿。
我知道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只怕我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举止,我可能会捂着脸嚎啕大哭,也可能会冲上去痛骂那个负心人。
我不想失态,因此我慢慢地挪着身体,想悄悄从后门那里溜走,但赵冕突然朝着我这边的方向望过来,右手遥遥一指,“你,过来,给我们斟酒。”
赵冕指的是我。
我完全的僵住了,不知他怎么突然点到了我,赵冕已哈哈笑着,语声欢快,“世子,我跟你打个赌,她一定是这群女人里面最漂亮的,哪怕她们都蒙着面,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看得出来,刘知熠对场上歌舞毫无兴趣,对这角落里的乐师更加不会在意,所以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往我这里扫了一眼,然后——
那一瞬,他那俊美的脸,血色尽失,似是被人打了一个重重的闷棍,异常的苍白,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惊惶,震撼,焦躁,还有恐惧。
而就在这时,叶寒梧的身影已从厅外快步走入,身姿朗朗,气度从容,他揖礼笑道:“我一入逍遥坊,就听说这里有贵客,原来是公主和三殿下,难得在此遇见,我不免叨扰一下,前来向公主和殿下问安。”
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朝我瞥了一眼,示意我赶快逃走。
赵冕笑道:“叶公子也是雅人,不如一道坐下,咱们把酒言欢,再畅饮三百杯。”
叶寒梧是刑部尚书之子,又在御史台任职,赵冕有心拉拢,对他甚是客气礼遇,我趁着他俩寒暄之时,悄悄退后,从门边溜了出来,沿着逍遥坊的蜿蜒走道,一路飞奔。
刘知熠已认出了我,而我也不想面对他,所以我逃得飞快,门口还停着叶寒梧的马车,我急忙跳上去,命令车夫赶快出发,一个时辰之后,我停在了临京郊外的珉山之下。
这是叶寒梧与我约定的地方。
雨仍然在下,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我再也绷不住了,趴在车榻上,失声痛哭。
冥冥中似有一只巨大的脚,将我踩在了污泥里,我曾以为我挣脱了,可其实已陷入更卑贱的地步。
是刘知熠把我扔进了倚红楼,然后借机施恩,哄得我死心塌地的爱上他,无名无份的跟着他,甚至还怀上了他的孩子,可是他腻了,已厌弃了,于是他便觉得我碍眼,想除了我这个绊脚石。
我叫了无数次的熠哥哥,将来有一日,竟会用寒如冷月的尖刃,刺进我的脖子。
痴心错付,满目苍凉,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