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婷玉指西打东,一脚天上一脚地下的本事,彻底把闺女整无语了。
姜杏放弃挣扎,随她娘唠叨,只是哼哼哈哈敷衍。
她心里盘算着,等回到贺家村,偷偷到镇上转一圈,找大夫打听打听,配点药赶紧用上。
生孩子太过遥远,她想一想都觉得害怕。
等过两年,或者等她跟贺咫的感情,稳定稳定再说。
拿定了主意一抬头,就见刚才还跟她争的面红耳赤的亲娘,不知何时哭哭啼啼开始抹眼泪了。
姜杏扶额,递过去一个帕子,问:“娘,好生生的,您哭什么呀?”
“我没哭,就是想起了生你那会儿。”
那段日子是姚婷玉这辈子的分水岭,从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富家少奶奶,一下子成了无依无靠、临盆在即、居无定所的流民。
她一路乞讨去投奔远亲,走到梨花寨时突然就要生了。
幸运的是,牛奶奶心善,既帮她接生又答应收留她们母女俩。
不幸的是,牛奶奶一贫如洗,寒冬腊月天气,萝卜白菜都管不起。
姚婷玉吃不饱,自然也没奶,小姜杏饿得哇哇直哭。
姚婷玉抱着她怎么哄也哄不好,急得也跟着哭。
一辈子没跟人低过头的老猎户遗孀,拎着一个破竹筐,冒着风雪,硬着头皮挨家挨户借粮食。
东家一个,西家一个,借遍了整个寨子,才凑了小半筐鸡蛋。
白面金贵,山里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顿,自然没有。
牛奶奶厚着脸皮借棒子面,你一碗我一碗,好不容易凑了小半缸。
好歹让姚婷玉吃了几顿饱饭,有了点奶水,这才没把小姜杏给饿死。
想起旧事,姚婷玉怕啊。
虽然贺家是富户,不缺吃喝,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就像当初她想不到,镇上首富的婆家,一夜之间竟家破人亡、一贫如洗。
她得未雨绸缪,给闺女早做准备。
她要让闺女坐月子的时候,吃得饱吃得好,绝不为吃喝掉一滴眼泪。
…
栖凤镇又偏又小,不设衙门,却提拔了一个姓刘的亭长,做些上传下达的琐碎活计。
他既是亭长,又是上头指派的,便不能越过。
贺咫快马加鞭先去了镇上,找到刘亭长的时候,他刚提着裤子从翠红楼出来。
身后跟着他的老相好,翠红楼的老鸨李珠儿。
贺咫上前说明来意,刘亭长当即吓得腿软。
“灭门案?这事儿非同小可,你可不能乱说。”
贺咫拱手:“贺某深知兹事体大,不敢胡说,这里有梨花寨的里正上报的信函,请亭长过目。”
刘亭长当了半辈子小混混,机缘巧合被提拔当了亭长,他凭的可不是真才实学。
斗大的字不识半筐,刘亭长抓了抓脑袋,让贺咫念给他听。
贺咫不卑不亢,照着念完,提醒他,“历朝历代,灭门都是大案要案,需要层层上报的。亭长该写封手书,报给县尉大人,以免疏漏,被上头抓住把柄。”
刘亭长点头如捣蒜。
可是,谁来写,谁来送,这是个麻烦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