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总太歹毒了,完全不是人生父母养的。砌城墙的砖,又宽又厚,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拿得动嘛?民工们忍无可忍,吼闹起来。
曹兴发站上前去,质问说:“凭什么打人?”
把总恶狠狠地说道:“偷懒,打死他活该。”
“我问你,饭没有吃饱一顿,水没有喝过一口,搬了那么多砖,这是偷懒吗?六七十岁的老人,还干这么重的活,这是偷懒吗?一个十一二岁的娃娃,背那么多沙子,被你们弄得这么造孽,这是偷懒吗……”曹兴发指着把总,大声吼道,“你们的眼睛挖到狗眼上去啦?饿着肚子给你们卖命,还被打得皮开肉绽。”
“摸着你们的良心想一下吧,如果是人,能干出这些不成天亮的事来吗?”大路不平旁人铲,良补锅匠也在一旁帮腔吼道,“积点阴德吧,杂种唉。”
“妈那个逼,”把总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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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曹兴发叫把总惹毛了,“滚你妈哟的!”
“大胆叼民,”把总把手中鞭子一甩,“反了是不?”
“反又怎么样?”徐青山早就把心里的火逼起了,他唰声跳出来,恨不得一把就将把总的脑壳给他拧下来。“反也是你们逼的。”
“铺盖上的虱子,把铺盖拱翻了我就不信。给我打!给我打!”
把总一声大吼,旁边两个军兵就往曹兴发他们冲来,但曹兴发三人也不是吃素的。曹兴发唰声上前,一把捏住把总手腕,用力一扳,把总呐喊疼痛,跌跌撞撞退到远处。良补锅匠也是体大力大,扁担一甩,军兵就靠他不拢。
徐青山见把总泄气了,正弓腰去扶刘大爷,谁知旁边军兵挥刀扑来。曹兴发眼快手快,当声一脚,横起踢来,那军兵应声倒地。
军兵起来后又与侧边军兵联手冲杀过来,曹兴发三人见势不妙,甩开扁担,几招就把两个军兵打退了。后面把总见曹兴发他们功夫了得,立马招来几个军兵,认定三人一番乱砍。曹兴发三人不敢硬拼,左右周旋。周围民工,纷纷闪到一旁。
正当高埂子村的民工们,都把目光集中在那些跑得飞快的军兵和他们手中的刀枪身上时,突听城墙上面,一声大吼:
“官逼民反,跟我冲啊!”
曹兴发他们以为把事情闹大了,殊不知是距他们不远的另外几处工地上,民工们也与军兵打斗起来。
喊话的人,就是聚友堂堂主张大炮。
张大炮一声大吼,便与十几个壮汉一起,冲到混乱的人群中,竭力挡住赶来增援的军兵们。不久,城墙内外,到处骚动起来。两三千个民工纷纷举起锄头、扁担,刚才那些不可一世的军兵,很快就被义愤填膺的民工们轰退了。
张大炮火上浇油,民工们争先恐后,一个接一个往县衙冲去。
曹兴发他们回头找到刘大爷,安慰几句后,也汇入了冲往县衙的人群中去。
县衙门口,衙役用石灰粉划了一条线,民工们尽都立在线外。
维修城墙短短三天,累死了几十人。徐家故多户人的房屋化为灰烬。张大炮吼着要知县大人给个说法。可大家等了半天,没有一个当官的出面解释。于是,民工们就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号子:“县大老爷,出来!县大老爷,出来!”
县衙门口,场面渐渐混乱起来。四五十个军兵站在石灰线前面,横着长枪,挡住民工,不许前行。李茂盛与大水、红瓦两村的里长,生怕“里长”就被撤职了,主动跳出来显示自己有能耐,管闲事。
他们当中,又数李茂盛特别活跃,跳得最展劲,讨好衙役和军兵,积极过于:“就齐这根线,就齐这根线!任何人不准过去!不准过去!”
李茂盛拼命维护衙役和军兵,不仅不该说话他偏要说话,还当假聪明。明明大家情绪就激动,他偏要挽起衣袖,推这个推那个,简直跳圆了。结果,聚友堂黑衣大汉咚声上前,提着他的领口,接连扇了他几个耳光。李茂盛神都还没有回过来,又被黑衣大汉嘭地提来甩到前面。接着就有许多石头瓦渣,给他扔了上去。大水、红瓦两村的几个跟班儿,见李茂盛挨打,慌忙躲到后面,闭着嘴巴,连蚊子声音都不敢有了。
李茂盛被民工们打了满头的青包,吐了一脸口水,整起狼狈像。至此他才后悔起来:
“真是长不醒呢。这些蠢事,我怎么做得嘛?与我有什么相干?居然傻乎乎的,逮些虱子在头上爬……”
在人群中,一直没有吭声的陈纸匠和张端公,互相递了个眼色。然后绕个圈子,悄悄往县衙后院外边走去。
他们走拢后院外边的围墙脚下,正好有根扦担斜靠在墙上,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扦担爬了上去。墙内同样有根扦担,他们又顺着扦担滑进了院子。
可陈纸匠和张端公刚刚进入院子,却见几个黑衣人,突然从对面跑了过来。两人大吃一惊:糟糕,可能完了!
陈纸匠和张端公正想躲到侧边去,不料几个黑衣人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似的,从侧边一趟跑过,翻墙而去。
两人报仇心切,飞也似的跑到里洪房间,砰声踢开木门,抬头一看,里洪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没有命了。
陈纸匠和张端公见此情形,如梦初醒。
里洪正是叫刚才几个黑衣人把他杀了,两人晚了一步。陈纸匠回过头来,发现幕友躲在隔壁房间里面,浑身打抖。
“算了吧,打酒只找提壶人。”张端公说,“这年头,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陈纸匠犹豫片刻,才与张端公一起,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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