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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脸上笑出深深的褶子,嗓门尖亮:“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诞下小少爷,母子平安!”
中年男人素来沉默威严的脸庞上露出笑意,常年持刀执剑的粗粝手掌接住小小的襁褓,抱在了自己怀里。
满屋膨胀着欢腾喜悦的空气,没有人注意到,半掩的窗外立了道人影。
少年撑着伞,如注暴雨在檐下拉成一道密密的雨帘,顺着倾斜的伞面浇在少年左肩上,他半边身子都湿透,衣衫紧贴着,勾勒出硬瘦削薄的肩胛脊背,他紧抿着唇,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内。
母亲去世后,父亲告诉他,圣命难违,他不得不续弦,即使他不爱这个女人。
可现在,他们有了孩子。
“为什么?”
当年对着沈庭植没有问出口的话,时隔多年后,又一次摆在了沈聿面前。
他偏过头,看着沈忆的眼睛,“你爱他?”
沈忆挑挑眉:“不爱啊。”
“不爱?”沈聿喉咙里发出一道短促的笑声,“沈忆,是不是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你们无所谓跟任何人成婚生子?”
沈忆的目光忽然凝滞住,她脸上引诱蛊惑般的神色霎时如潮水一般退去,面容瞬间笼罩了一层冰冷的晦暗,她站直身子,看沈聿片刻,唇角弯出挑衅的弧度:“是啊。”
沈聿微微俯下身,垂着眼:“沈忆,你不要太过分。”
咫尺之间,呼吸交缠,沈忆不退反进,往前迈了一步,鼻尖几乎贴到男人的鼻尖:“我没有过分。沈聿,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么一个,不择手段,为了复仇可以做任何事,抛弃任何人,心狠手辣的蛇蝎女人,你知道了?”
话音刚落,男人抬手按住她的后脑,他力气大的吓人,让她退无可退,只能看着他的眼睛。
这双向来幽深如墨的眼睛此时如月光下一片破碎的湖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震颤着坍塌,又在眨眼之间重建,他的眼尾似乎红了些。许久,男人低哑的声音一字一字响起:“沈忆,你真过分。”
心口像被重重捏了一下,沈忆猛然僵了一瞬,手脚都开始发软。天知道,她最看不得沈聿这样。
她别过头,抿紧唇:“你别忘了你方才跟皇帝说的什么,你没资格说我。”
沈聿把她的脸掰回来:“我说什么了?”
沈忆冷笑:“年少曾遇一心爱之人,在墓前起誓,终生不娶……怎么,还需要我一字不落再给你复述一遍?”
“……”沈聿的手倏然一松,他看向别处,“不需要。”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放开她,沈忆等了半响都没等来下文,冷着脸道:“你倒是会演,说的像真的一样。”
沈聿沉默片刻,道:“本就是真的。”
沈忆睫毛一颤。
她抬起眼盯着他:“她是谁?是上次你在破庙跟我说的那个?还是旁人?”
沈聿神色很自然:“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