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子府已到亥时。
宋北遥直接前往膳房,取了红糖、大姜、葱段,煮了碗最简单的退烧汤,放在木盘上,端着走到裴寂的寝殿前。
几名侍卫守在殿外,曲岚也在,见他过来,忙垂首道:“侧君,殿下有吩咐,今夜任何人不得打扰。”
宋北遥温和道:“我不打扰他。方才我在车内见夫君神色不对,想来是近日太过劳累,染了风寒,我便去做了碗退烧汤来。”
曲岚心中颇有些犹豫,他倒是没看出殿下今夜有什么异常。
宋北遥又道:“曲岚,你也知道夫君他素来有什么事都不说,上回胃疾犯了,受不了才喊来医师。这段时日事情又多,风寒拖下去严重了怎么办?你让我送进去吧,他若怪罪下来,全由我担着。”
他说的曲岚也都心里也明白,略一思忖,便让出一条道来:“还望侧君叮嘱殿下照顾好身子。”
“好,我会的。”
大门朝两侧打开,宋北遥缓缓迈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进裴寂的寝殿。甫一入内,便闻到一股冷调熏香气味,与书房内的气味相同,一丝一缕,勾着他往里走。
偌大的寝殿内空无一人,处处燃着暖黄的烛灯。穿过外间,不断往里,宋北遥听到细微的水流声。
他朝着声音源头走去,感觉到空气湿度不断增大,水流声也渐渐清晰。
忽然,一道冷冽的嗓音传来:“何人?”是裴寂。
宋北遥脚步加快走了过去,黑壁浴池逐渐进入视野。裴寂正背对着他,两臂展开,倚靠在浴池边沿。
黑色长发拢在背后,两臂的臂展极长,线条结实而清晰,宽阔后背精悍有力,肌肉纹如沟壑般分明。
这是常年习武之人才有的身段,每一寸肌肉都仿佛暗藏寸劲,蓄势待发。
“夫君。”宋北遥一步步走向裴寂。
离浴池越近,他逐渐发现异常。这里甚至比外面还要阴冷,浴池内放满了水,却丝毫不见蒸腾热气,反而有阵阵寒意沁入肌肤。
“出去。”裴寂的嗓音像是被冰水浸过,丝毫不带温度和起伏。
宋北遥走到他旁边,半坐下来,将木盘放下,端起碗道:“夫君,今日在车厢内见你身体发烫,想来是起高热了,我给你准备了退烧汤……”
他话刚说到一半,递过去的碗立即被掀翻在池中,碗没入池底,深色的汤药快速在水中晕染开。
宋北遥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他不确定裴寂今夜是怎么了,分明前几日两人的关系还有所缓和,眼下却突然变了副模样。
兴许是与今日遇到裴铭有关。
“出去。”裴寂再次冷冷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