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孟寒舟大半夜发了回飚,打发了几个人,院子里就更冷清了,只剩下几个畏畏缩缩躲在后头不敢冒头的粗使杂役,都很老实,林笙也乐得清静。
接下来几天,那妾室周氏确实没敢再来惹他们的不痛快,但孟寒舟本人也没好几分。
折腾了那一晚上,他精气耗尽,一连迷迷糊糊睡了多日。
等再清醒过来,孟寒舟睁开眼,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拨开床帐迷茫地向外看了一眼,先是被突如其来的日光晃了眼睛,闭上眼适应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是有人将他房间里的窗户打开了,新鲜的风拂着窗框往里吹,简直亮堂得像换了个房子。
他厌恶亮光,才要发怒,就闻到若有似无的粥米香味从窗口飘进来,甚至还有隐隐约约轻快的说话声。
真是奇了,他院里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氛围。
不过诧异的功夫,他就听到了林笙的声音。
“这么好的红枣,要是沤坏了多可惜啊,你看这样的就不能要了。对了,等晚上烧排骨汤的时候再加几个吧……”
今天阳光好,不似前几日那样阴冷,林笙正蹲在窗外的屋檐底下,叫一个小丫头帮他翻动红枣。
这小丫头名叫雨珠,是小厨房里杂役丫头,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小世子的卧房,只有她胆子大一点点。
林笙正念叨着,忽然一只软底鞋从窗口飞了出来,啪叽拍在他背上。
他先是无辜被惊了一跳。
而旁边的小丫头更是发觉是世子醒了,呲溜一声跑没影了:“少夫人,我、我去看看世子的药好了没有!”
好好一筐红枣,差点被他砸翻,林笙站起来,扭头往屋里看去,低声抱怨道:“醒了叫人就是了,为什么要扔鞋?”
孟寒舟顶着张老阴沉的脸,等他拎着鞋进来了。
眼前的人已经脱去了喜服、抹净了胭脂,虽然依然穿了一条绣着兰花草的鹅黄衣裙,但没有那晚那么艳丽了,多了几许清新英气,孟寒舟一时没认出,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不情不愿地道:“我叫了,你没听见。”
林笙:“……”
好吧,是他的错。
他与小丫头说的正起兴,忘了小世子是个一句话喘三次的纸老虎。
孟寒舟拽着他胳膊,借力往上抻了几下,勉强坐靠起来。
他不太高兴被扰了安眠,问:“大清早的你们吵吵什么?”
林笙看他脸色青白,便拿起薄毯丢他身上,然后摸了摸他的脉,依旧很弱,但许是休息足了,比大婚那夜要平稳得多:“哪里早,你睡得太久,我们今天午饭都吃过了。”
“你们?”孟寒舟闻言转过视线,只见墙角挤着几个探头探脑的杂役,被他一盯,呼啦啦地散成一片。
这人难道是和那群杂役一起吃的午饭?
他不解地转回来,盯着林笙给自己把脉的手看了又看,手指纤细修长,搭在腕上还挺像那么回事,奇怪道:“你懂医术?跟谁学的?”
林笙心想,原主确实是不会的,但他会,拿了资格证的那种会:“在家中读了些医书,略知一二。”
这倒没有听说过,孟寒舟有点好笑,有意逗他道:“那看出什么来了?我还能活多久?三天?五天?”
林笙默默收回手没说话,对于孟寒舟的病,他虽然没个确切的猜测,但是若是能让他开药调理,即便是稀里糊涂地活,也不至于像书里说的那样只剩半年。
他推测孟寒舟之所以猝死,多半还是与受了刺激有关。
但孟寒舟不知他在想什么,见他沉默,理所应当认为自己死期将至,无药可救,眼底不由微微一黯。
虽然有些不甘,但他心里早也明白这件事,便懒得追问,而是转而看向外面变得整齐光鲜的院子,主动扯开话题:“你忙活什么呢,闹得很。”
院子里大变样子。
围墙底下一沿儿的杂草都给清了,堆了几盆不知道是什么青青绿绿的盆栽。院子里那棵长得奇形怪状的梅树,也被修剪了枝桠。青石砖地面洗得锃亮,当中高高低低几个木架子,似乎是在晾晒东西。
林笙解释道:“我到你厨房找东西吃,发现许多食材干货都快霉了,都是挺好的东西,怪可惜的,就叫雨珠帮忙拿出来晒一晒、整理整理。哦,雨珠就是刚才那个跑了的小丫头。”
他见孟寒舟表情不悦,忙说:“我就是闲着没什么事干,你要是不高兴,我这就给你放回去。”
侯府并不缺那点东西,坏了扔了就是,也就他当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