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唇色渐渐泛白,艰难地抖了抖,最终一个字没说出来。
他看着眼前展露锋芒的年轻人,傅景琛有傅承德年轻时候的东西,也有他没有的。
他们像又不像。
傅景琛目光淡淡,“爸那边我留了余地,这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抽空自行请辞,就不用再走我这边了。”
“阿琛……”
苍白的头发随风飘起几缕,钟离奋力挤出一句话,“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只是……”
只是为钱所迷。
活于世间,有时如逆水行舟,稍有不慎便行差踏错,人总是会走散的,哪怕开始的时候情意满满。
傅景琛从不怀疑钟离当年跟着傅承德打天下的决心,那时候的感情是真,后面的背叛也是真,人不可能一成不变,把过去和现在割裂开来,是对自己最好的放过,也是对人心变幻莫测最大的宽容。
钟离想得到的自始至终都是那组数据,他比裴墨轩好点,至少没想要他的命。
新的车已经开上山坡,有人替他拉开车门,傅景琛神色不变坐进后座。
“傅总,回酒店还是去悬崖下?”
傅景琛双眸暗沉如墨,“酒店。”
……
山下。
吉普车停在一处路口后,再也开不进去。
裴墨轩刚刚接完边隆电话,梁须舟和云广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已经叫了岸边的渔船过来捞人了。
他拉开门走了下去,黑色手套重新落回手里。
哗啦啦——
风带起一丛叶片,仿佛千百张塑料薄膜被人拿手揉捏。
抬头看去,密密麻麻掩盖的树丛后,隐约听见男人的大喝以及渔船发动机的轰隆声。
蓝色的船体外略带斑驳,留下大浪淘过的岁月痕迹,暗红色的铁锈像干涸后的鲜血被涂抹在表面,配着临近晨光的暗色和白昼,像是奇异的献祭。
船上搭载的音响一直在放歌。
边隆的身影从前方而来,不爽地啧了一声,“老大,这黑人死活要放,不然就不开工。”
“随便。”男人的声音淡漠响起。
国内出海也会放类似祈福类的音乐,大自然让人向往敬畏,靠山的人拜山神,靠海的人祭海神,似乎行成了一种全球的默契。
裴墨轩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到岸边,而是站在原地。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后,他神色不变,转头对身边的保镖说:“那些人呢?”
“傅景琛的车已经离开山谷。”
“噢?”他笑道:“这是铁了心不要里面的东西了?”
边隆眼底划过戾气,“云广浩之前传回过消息,傅景琛在几年前特意定制过一个密码箱……”
裴墨轩打断道:“你急什么?”
对面神色精彩无比,眼看到手的鸭子来了又飞,飞了又来,就是一条狗也会逼的暴躁。
更别提傅景琛的半副身家还在海里,他竟然能转身回去睡觉。
实在是太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