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身体微微一颤,她虽然知晓许文东顶罪的事,但并不清楚这些内情。
“文东,你是不是误会了?”
许文东很想告诉对方,这是二哥亲口说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岔开了。
“五年,整整五年,我蹲过墙角,倒过尿盆,给人洗脚搓背,给人端茶揉腿,刺骨的冰水无数次泼在我的身上,肆虐的拳头无数次撞击我的鼻腔,我的肌肤没有一寸是完好的,我的尊严被按在地上狠狠践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只有一个念头——死。
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死。”
吱!
姜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怜惜地看着许文东,当她注意到对方脸颊上的一道疤痕时,忍不住伸手轻抚:“这,一定很疼吧?”
“不如心疼。”许文东勾起嘴角:“挺好的,至少让我的模样跟二哥没那么像了。”
“嫂子知道你心里难受,知道你在里面很苦,但他们是你的亲人,别瞎想。”
亲人?
许文东前世也这么认为,所以出狱后尽心尽力的侍奉着全家,他仿佛成为了真正的杀人犯,用时间进行着赎罪。
许文东还记得有一次二哥被讨债的堵在了办公室,他单枪匹马和对方十几人打在了一起,那天他的脑袋整整缝了二十七针。
可最后呢?亏欠他最多的二哥却诬陷他偷厂里的东西,直接将他扫地出门。
反倒是面前这个算不上亲人的嫂子将他接了回去,为他洗衣做饭,带他干活赚钱。
他都不敢想象,当初嫂子接济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和非议。
回忆往昔,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靠在嫂子背上,许文东五年来头一次有了倦意。
“嫂子。”
“嗯?”
“你真香。”
1991,一个贫瘠又丰饶的年代,一个克制又放纵的年代。
穷的穷死,富的富死,两极分化在激烈的碰撞,计划生育是最响亮的口号。
许文东睁开眼睛,远远便看见了自家修缮好的四合院,五年前那里有他的一席之地,而如今已然物是人非。
“文东,到了,你进去吧。”
门前,姜然的声音小了许多,似乎害怕被人听见。
“嫂子,我们一起进去。”
许文东凝视眼前刷满红漆的大门。
“不了,你大哥已经走了,我又没给许家留个一儿半女,如今跟外人没什么区别,给你接回来,任务就算完成了。
还有,进去后跟家人好好相处,当年爸妈确实让你受了委屈,但他们不可能故意害你,你还年轻,心事不必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