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柳大人又交代了些什么话,只是他意识还有些迷糊,隐隐绰绰地听不太真切。
知道张舍人这是要送自己回家,宋如渊也就安心地被扶上了马车,靠坐在车窗旁边,借着冬日的寒风醒酒。
不多时张舍人也上车了,看着他似真似假地抱怨:“你倒好,三杯酒下肚就人事不知,留我一个被柳大人拉着灌。”
宋如渊朝他歉意地笑笑,依旧转头看向窗外,他现在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应酬。张舍人也不计较,坐稳后吩咐了一声,车夫鞭子一抖,马车缓缓行动起来。
看着窗外渐次倒退的街景,宋如渊还是有些恍惚,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他还是难以接受,关九,居然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就那么惨烈地死在与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
围绕关九的死,外面流传着各式各样的谣言,宋如渊一个都不信。
外人不知情,但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关九是被怀王看上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和太子扯上关系。
而且如果真是太子所为,那关九是绝无可能如他家人所说,绕过东宫铁桶一般的防卫,将书信递到同乡手上的。
再说了,关九来京城之后一直深居简出,除了自己,他哪里还认识别的同乡。
等等,一个可怖的想法划过宋如渊的脑海,吓得他瞬间坐直——对啊,除了自己,关九哪还有别的同乡?!
另外,这辆马车,怎么走的好像不是他回家的路……
“终于发现了?”张舍人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熟悉的音色却无端透出森森寒气,“简文兄,关相公的绝笔信,当然是您这位詹事府当差的好同乡,冒死替他送出去的啊。”
宋如渊后背一僵,缓缓转过身体,看向变得陌生的同僚:“张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马车已行至外城,下一刻就能驶出城门,眼见就能大功告成,张舍人也乐意大发慈悲让他做个明白鬼:“您不明白不要紧。不过现在京中流传着一句诗,您一定听说过。”
他靠近宋如渊的耳朵,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清泉鸣玉珂,冯夷何自苦。”复又一乐,“据说此诗是先贵妃遗笔,讲得正是她和太子的**丑事。”
宋如渊早在听到前几个字时,便心头巨震,听完他说的全部内容更是如坠冰窟,呆呆道:“不可能,那分明是我在罗家看到……”
“嘘——”张舍人将手指抵到嘴唇上,发出夸张地嘘声:“您看,您就是知道的太多,还管不住嘴,这才招得我主子不快活。”
说完他不再废话,抬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物什,朝着宋如渊招呼了上去。
宋如渊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便只看到了同僚那张挂着兴奋诡笑的大脸,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第92章流言(四)
除夕。
辞旧岁,迎新春。
一年一度的天家盛会如期而至,喧嚣热闹一如往昔,仿佛入冬以来就一直笼罩在皇城上空的重重阴霾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