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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子胡编了一个,容从锦却眼眸微凌,淡淡道:“把腰牌拿出来。”
小喜子见糊弄不过,只能拿出了永宁宫的腰牌。
“这事既已有痕迹,你再欺负他我就回明了宫里,让内侍省来调走你。”容从锦训斥了小喜子。又转过身安慰了他两句。
“你虽然比他小,但也是一样的,男子汉不可卑躬屈膝,首先要自己挺起腰来,他才不敢欺负你。”
“他有没有打你?”容从锦关切问道,指尖抚平他衣领上推搡间攥出的褶皱。
顾昭怔怔摇头,暖橙色的灯光摇曳间,仿佛看见了高贵温柔的神仙向他走来,似璀璨星河下皑皑白雪间的一支清梅,皎若明月,耳边是他关心的温和声音,他顿时看得痴了,胸前被推的那一把也不痛了。
行即衣裾扫落梅,那清雅的莹白梅花花瓣乘着那夜的月光,飘飘荡荡的落在了他心头。
容从锦事后也没有就此撤手,而是回了长春宫的掌事,永宁宫是六皇子的宫殿,里面太监吵闹的事情可大可小,但小喜子这种人留在六皇子身边恐有不妥,含光立即警醒,查出那晚职守的侍从,惊愕发现跟小喜子争吵的另一个侍从竟然是六皇子。
“后来兄长发了脾气,就把小喜子撵出去了。”顾昭闷声道。
容从锦不语,以太子护短的性格,这在他头上动土,只怕是要死无全尸。
“太子呢?母后不方便,当时您为什么没回了太子?”容从锦追问道。
“兄长被派去凉州巡视驻军了。”顾昭道,“含光查出来时,兄长刚回来。”
“兄长让进忠拨了小乐子过来,一年后嫂嫂和兄长成婚,嫂嫂就经常关照着我,再没有人欺负本王了。”顾昭说得很轻松,他也不觉得小喜子是欺负他,最多是不痛不痒的待他不太好罢了。
顾昭抿着唇很害羞的笑,明亮眸底染上星光,手里笨拙的为容从锦束上发冠,“他们都说小喜子刁钻,是在欺负本王。”
“可本王却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能让本王遇上你就很好了。”
他也说不上来,集英殿外初遇从锦,就是很好很好的事情。
第24章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容从锦视线与他澄澈谱满欢欣的星眸相触,久久无言。
痴傻的人那点喜爱,也是流于表面的,像是在路旁逗弄狸奴似的可有可无,因此他不在意顾昭喜他颜色,毕竟这也是能吸引顾昭关注的一种方式,反而与他举案齐眉。
所有人都说顾昭傻,其实他心底也是承认的,只是事物都有正反,玉石也有色浮的地方,每个人都不会是完美的,他又何必苛求,所以不放在心上刻意忽视了。
但今日才意识到顾昭一点也不傻,他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得深,傻的是他自己。
这是一份太过纯净而无暇的爱,顾昭也不求回报,只是挺起胸膛骄傲的献上他的爱。
容从锦不觉轻轻侧首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像顾昭似的坦然、毫无保留的爱着一个人,但是他愿意试一试。
唯此一次,唯这一人。
“我不知道那是王爷。”容从锦低声道。
顾昭提起当时他们在争执,他就想起那夜确实在集英殿外见到两个小太监相互推搡,其中一个身量较高穿着绯色幞头袍衫的咄咄逼人,把另一个穿着青衫的瘦弱矮小的少年像是个鞠球似的推得来回摇晃,集英殿有汉白玉台阶二十多阶,夜晚微风清爽,星辰闪烁,葳蕤枝叶间的清香攀过险峻白玉台阶。
他担心盛气凌人的太监会把那个瘦小单薄的小太监失手推下去,就留了心,在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
他只看清了推人的太监身着正五品绯色袍衫,另一个穿的又是青衫,就先入为主的以为他穿得是宫里品级最低的太监的九品青色袍衫。
宫中年长的自持资历,指使年幼的太监侍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是臣子家眷,没资格在宫中训斥侍从,只是这么高的台阶会闹出人命的,那个小太监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隐在夜色里像是林间瘦弱的白兔,被他揽在身后前还在瑟瑟发抖,他这么小,性格又怯懦在龙蟠虎踞的皇宫如何生存下去呢?
当时他心头涌起淡淡的怜惜,忍不住教训了那个欺凌侍从的太监,又点拨了瘦弱小太监两句,希望他在深宫里能改掉这个软面团的脾气,无论何种境遇,人总要先自立自强,才能找到出路。
谁知道那个小太监是顾昭…他也没辜负自己,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挺起腰背来正大光明的娶他做了王妃。
“王爷长得好快啊,比那时长高了许多。”他从不知道这件事,前世他们关系冷淡,顾昭只敢在远处扒头张望,估计也没机会告诉他。
容从锦尚有几分不敢置信,他从没把身为皇子挺拔清俊的少年跟那个瑟缩矮小的太监联系在一起,不仅是因为气质,这三年顾昭长高了至少两尺,体型也矫健流畅了许多,与那个在夜色中被欺凌的身影判若两人。
顾昭灿烂笑道:“本王还在长呢!以后不用从锦护着本王了。”
他可以把从锦护在身后了。
太子体型修长挺拔身高八尺有余,顾昭现在七尺多,营养充足的话追上兄长应该不成问题。
容从锦心情复杂,顾昭吃得好一些就黏糊糊的来蹭他,然后蹭够了卷着锦被滚远,恍惚间总让他有一种养了头小狼崽,以后小狼会来“报恩”的感觉。
他极少管闲事,那日实在看不过才训斥了两句,却成全了他们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