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路的婆子见薛卿仪不动声色打量四周,撇撇嘴,轻蔑道:“你抢了小姐十五年的福气,国公爷和夫人还能不计前嫌把你接回来,就知足吧。”
不计前嫌?
薛卿仪差点笑了,分明是逼不得已。
薛家人但凡能找到第二棵九转还魂草,是绝对不会去春风楼接她的。
芙蓉面柳叶眉,妖媚却不轻浮,浅浅一笑竟也如春风拂面,和煦到了心间。
婆子有些晃神,回过神暗骂一声狐媚子,扭头嘭一声推开两扇饱经风霜的雕花木门。
看清里面的两个人,薛卿仪脸上那点浅淡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旁的薛月娆不紧不慢开口:“怕姐姐不习惯新人伺候,特意找来了从前伺候姐姐的旧人。”
热气腾腾的浴桶旁站着两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献春和竹秋打小就跟在她身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而今她们清丽的面容布满疤痕,献春瞎了一只眼,竹秋没了舌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害的。
薛卿仪怒不可遏,转头死死盯住薛月娆。
抢走国公府嫡女身份的是她,有什么仇什么恨冲她来,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薛卿仪很想质问薛月娆,可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
和薛月娆起争执,百害而无一利。
薛月娆瞥过薛卿仪攥紧的拳头,一脸无辜,“姐姐是想打我吗?无妨,是我没保护好姐姐的人,姐姐要打要骂,我都应该受着。”
一个婆子挡在薛月娆跟前,狠狠瞪住薛卿仪:“这俩丫头跟你一样都是贱种,一个想爬世子的床,一个想爬小公子的床,要不是月娆小姐求情,她们早被打死了。”
薛卿仪失笑:“那我得好好感谢妹妹了。”
薛月娆眉心轻拧,“姐姐真的不怪我吗?”
“怪妹妹作甚?是我自己无能。”
薛卿仪越是平静,薛月娆就越着急。
她走这一趟可不只是为了给薛卿仪下马威,她要逼薛卿仪发疯,把人赶回春风楼。
不然被祖母见到,那就麻烦了。
这边薛月娆还在想该怎么让薛卿仪对她发疯动手,秦氏的乳母徐嬷嬷过来了,说:“老夫人用药的时辰快到了,心头血速速备好。”
言罢,徐嬷嬷轻轻瞥过薛卿仪,“取过心头血之后,小姐突发恶疾,在此卧床养病,未经夫人允许,哪也不许去。”
薛月娆悄悄松了口气,把人困在这儿也好,只要祖母见不到就行。
“我要见祖母,否则我不取这心头血!”薛卿仪脱口而出,徐嬷嬷却笑了。
她手一挥,立马来了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把薛卿仪摁住。
“老夫人岂是你这种脏东西想见就能见的?”
薛卿仪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眼看她的心衣被扯掉,刀子要划进肉里,一道中气十足的呵斥响起——
“放肆!”
是祖母身边的杜嬷嬷。
薛卿仪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一滴泪悄然划过眼尾。
杜嬷嬷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裳为她披上,“老夫人见你久久不去,担心你被什么东西绊住,没承想还真被老夫人猜中了。”
此话一出,薛月娆和徐嬷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们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薛卿仪随杜嬷嬷离开。
薛月娆越想越慌,不停揪着手里的绢帕。
片刻过后,她转身朝祠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