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在这边给工人们拍照,倪女士在那边同工人们聊天。
聊着聊着,就有人关心他们今晚的住处。听说她们打算就在外面车上凑合一晚,工人们连连摇头:“星星峡这里是个隘口,白天风就大,夜里刮得更猛。”
有人快嘴,说不如就住工地,有宿舍,从前他们也招待过一些骑行的哥们儿。
王春云和她的同伴很抱歉,女工宿舍条件不好,不适合老年人:“要不我们收拾收拾,腾出两个下铺,就是晚上还要施工,吵得很。”
倪女士一叠声的“勿要紧”,完全被淹没在了热心的声音里。
好些工人起哄让刘工想办法,刘工还真提出个办法:“我有个朋友……”
据刘工说,他这位朋友常年跑物流,在各路段都有老相识,哪怕在鬼镇似的星星峡,也一定能给她们找出一个房间。重点是退伍兵出身,人品杠杠的没话说。
为了说服倪女士和姜南,他特地举了两个例子。
一个是他同这位朋友结交的始末。那还是两年前在南疆做另一个工程,他带着工人押着一套急需的设备回工地,半路车轮陷进了雪窝子。
打救援公司电话,被告知赶上雪灾,拖车都派出去了,需要耐心等待。他们等得冻手冻脚,已经做了最坏打算,这位朋友和他的“牛头车”从天而降。零下二十度的天气,二话不说就跳进雪地开始刨比车轮还高的雪。
新疆人民喜闻乐见的“牛头车”就是兰德酷路泽,号称陆地巡洋舰,从雪地里拖出一辆满载皮卡自然不在话下。
让刘工感动至今的却是一块垫在车轮下的破木板。
“光垫石头车轮也动不了,我急得团团转,琢磨上哪儿去找个缓冲的,就看见他从那么阔气一越野里,掏出那么破块木板。”刘工笑着说。
姜南想象了下那画面,的确挺有反差萌。
“后来熟悉了才知道,他是习惯了在后备箱放套设备,路上遇见需要帮忙的就帮一把。这也是他家的优良传统。那块破木板,在他爸跑车的那会儿就救过不少车了。”
这位朋友把刘工一行护送到安全地带,就真交上了朋友。
第二件事就和星星峡有关了。
星星峡为什么是个伴随交通而兴衰的地方?因为这里地处戈壁腹地,土壤和地下水里的盐碱和含氟量都严重超标。没有一寸可以耕种的土地,所有的生活物资要用汽车从哈密运过来,日常用水也是通过管道从骆驼圈子输送。
服务区封闭这大半年,外地老板都离开了,少数本地人还在坚守。“这里没有快递网点,只能收邮政包裹。我朋友的车队路过,会帮忙捎带一些必需品。”
工人们纷纷作证:“也帮我们捎过,免费的。”
“特别仗义,别的司机都会留柳园或者马连井服务区休息,有热水,有软床,多安逸。他要帮忙捎东西,就住星星峡。”
刘工说,他朋友前两天就打过招呼,今天会到星星峡,让有什么需要捎带的就准备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放心,他绝对会管。”
工地上的人都是行动派。姜南和倪女士连一句婉拒都没来得及说,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马连井过来的方向又堵上了,他再过半小时能到。”
说完又感慨:“所以咱们这工程啊,一定得赶紧完工。”
半个小时后,姜南和倪女士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位朋友。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至少姜南觉得颧骨上方烧得厉害。倪女士清了清嗓子:“晚上好。那个小……说话像小瘪三的后生没在喔?”
“晚上好,艾力在守车。”霍哥一板一眼回答,随即朝两人偏头示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