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小年轻,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子接受这么多。
“你们呐,你们真不像是年轻人,还不如我这快抱孙子的有朝气呢。”他挠了挠脑袋,露出憨厚的笑容,宛如一个老农,又道“我本事不大,小人物一个,从前就是个种地的,不过,陆斌那小子曾经明明白白跟我们说过,多站出来一个人,多贡献一份力量,就多一分过好日子的希望。”
几人面面相觑,不作声。
方强却恼火起来,狠狠站起来道“咱们都是军户,都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人,最可怜,最倒霉的人,还贡献力量,贡献出来,还不是给官老爷享福用的?能过个屁的好日子!”
赵老八恼火的站起来,一把攥住方强的脖颈衣领“方强!你小子眼瞎耳聋吗?白日里教规矩说道理,你是一个字也不听是吗?你瞧你衣服上写的,瞧你腰牌上挂的!那两个字叫民兵!民兵!”
“我呸!”方强一肘打在衣领的手臂上,却没能肘掉,那双手还牢牢攥在衣领上,他不由恶狠狠催了一口唾沫,骂道“说到底,我当的还是兵,说到底,我还是军户,日后我有儿子,儿子也是军户,我有孙子,孙子也是军户,还民兵,还好日子,跟老子有半个子儿的关系吗?我他妈长这么大,就没见到哪个兵真正是为民的!”
赵老八怒火几乎要冲昏脑袋,下意识要一巴掌呼上去,可看到方强者青涩中带着倔强的脸庞,他终究是没有将这一巴掌扇上去。
他思来想去,却没有找到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理由去揍方强。
沉默了好一阵,赵老八把伸出去的手摁在了方强的头上揉了揉,然后为他将皱巴巴的衣领子稍微整了整。
叹了口气之后说道“你说的没错,你说的没错,我也从没有见过哪个当兵的是好人,就连我自己年轻的时候看到当兵的都得骂一句臭丘八,前些年逃难的时候,大道上如果出现军队,那都是要躲着走的,生怕他们拿了我跟我儿子的脑袋去换赏银,这种人跟土匪又有什么区别呢。”
方强睁开紧闭双眼,他本以为会挨一巴掌的,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个中年男人。用粗糙的手掌抚摸头顶。
这让他涨红着脸,使劲想要甩开这只生有厚实老茧的大手。
“不过…我不一样,我们不一样,而我希望你们也不要与你口中说的那些兵一样。”赵老八突然挺直胸膛,脸庞上带上了自豪的模样,那一瞬间的光彩,即使是在熄灭了油灯灯火的营帐里,也清晰可见。
“不一样?”
“我在正德十五年的时候,亲手宰了十二个土匪,给王家庄人把被抢走的粮食给扛了回来,我跟弟兄们救过几十条人命,当中王招娣,王盼娣这一对姊妹跟神医学医又救了很多人命……今年四五月份,我们火枪队打死了恶和尚四十一人,救下来孤儿一百二十三个人”
方强看着这位中年汉子脸上洋溢出骄傲的神情,而且越说越来劲。
他说了很多例子来证明民兵与其他军队不一样的地方。
可方强终于是找不出来反驳的理由,前面的事情不知道,但大觉寺那个事情在京城内也是沸沸扬扬,皆有耳闻的事情。
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大觉寺金殿,他头一天来的时候就看过,金殿内仍旧残存着,早已干涸的黑色血迹,粘在青砖之上,黏着于蒲团之间,无法消除。
赵老八又讲述了一些其他的故事,这大多是他的人生经历,之后就站岗去了。
听说是火枪队里的老规矩,还专门排过,日后在民兵营里头这规矩肯定也要实行,只不过他们这帮新来的年纪轻经验不足,还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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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为了安全着想,听说就算是以后晓得怎么巡逻,怎么放哨了,也得要营里老人再守一段时间才成。
这明明是叫人能安安心心睡觉的规矩。
可方强睡不着,同营帐内的其他年轻人们也睡不着。
他们试图努力的去分辨出赵老八话语中有破绽的地方,以此来证明,兵就是坏的象征,以此来证明兵匪为一家这句话的正确性。
可他们思索良久,什么也没有想出来。
他们唯一能认知到的就是,自家老爹老娘,兄弟姐妹,侄儿后辈们,可能也会更喜欢这样,将要与众不同的军队一些。
无眠,辗转反侧,亦不能让睡意稍起,于是坐于卧榻之上,观星月之光透营帐之缝洒落尘泥之上。
方强沉思良久,决定,决定想一想明天吃什么,训练用哪种法子才能完成的最好,今日学的几个字用什么办法才能记忆的深刻些。
虽然还是对赵老八颇无好感,但他觉得这几日如此拖累他,害他挨板子的行为着实不像是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至于赵老八口中那一套当个不一样的民兵之类说辞,就目前而言,他觉得自己仍旧是不以为然的。
只不过赵老八这个男人明显顽固,而做出的事情似乎又是实打实的。
他得比他做的更多,更好,才有本钱回过头来嗤笑于他。
嗯,这就是方强的想法。
念头通达,遂,鼾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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