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朝廷要开海禁了。”
赵毓,“这是年前的事,据说有这个风声,就是朝廷还没确定的旨意。不过,就算开了海禁,也不会打仗啊!”
大郑地大物博,却缺少白银。为了防止海外贸易流失白银,千年来时有海禁。这一次的海禁已经有百年的历史。最近二十年,广州市舶司用瓷器和丝绸在南洋换了大量白银进来,市面上的银荒有所缓解,于是朝廷想要开海禁的说话就像飓风一样,越刮越烈。
陈宝金摇头,“老赵,我说你平时看着挺心细,怎么这么粗?你想啊,开了海禁,紧接着就是开海运。”
一听到海运这两个字,文湛,黄枞菖与裴檀,心中惊了一下。
海运。
这是今天早上,文湛在内阁同楚蔷生说的议题,怎么会传到一个岭南商人的耳中?
赵毓还真不知道这个事情,“为什么?”
陈宝金,“你知道三个月前漕运总督艾长安的事情吗?”
赵毓,“那个时候我在西北我岳父家,我不知道。”
陈宝金,“湖州那个老吴不是有盐引了吗,我跟着他跑了一趟两淮,沿着运河走了一趟,当时回来我心里怎么也不对劲,就是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结果,漕运总督艾长安一出事,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赵毓,“他怎么了,进诏狱了吗?”
陈宝金,“他死了。上吊死的。”
赵毓,“……”
陈宝金,“堂堂二品大员啊,活生生的吊死了。”
赵毓,“……”
文湛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薄脆的瓷器碰到了桌面,一声悠远的声响。
陈宝金,“兰芝社想要漕运总督的位子朝廷没给,让艾总督过来。总督艾长安是西北人,抢了他们的饭碗。江南地头蛇们就开始怠工。一会儿说江南发水了,运河不能走,一会儿是刮风了,漕船不下水,结果,拖来拖去,漕运的日期全部耽误了。这位总督一算,反正江南税赋无法按时运到雍京,自己怎么也是活不成了,就在总督署上了吊。为了一个漕运总督的位子,兰芝社活生生逼死了一个二品大员,哎,折堕。”
说着,陈宝金还拍拍大腿。
大郑朝廷收税,账面上以白银进行结算。但是整个国家白银太少,老百姓手中根本没有白银可以用来缴纳赋税。朝廷为体恤百姓,收税就收取实物,也就是百姓土地里产出的东西。比如湖州那边就产糯米,白白的,成色好,运到北方,用来支付京官的薪俸。
此时,漕运就至关重要。
这个漕运讲究的就是日期,什么时候从南方起运,什么时候到雍京都有严苛的规定。晚了,就是重罪。
漕运总督艾长安就是无法按时将江南赋税运至雍京而自尽。
赵毓仔细看了看他,“你怎么知道?”
陈宝金,“我不是说我心里不踏实吗,就是这两淮的漕运闹的。我就找人盯着漕运,果然被我挖出来这么一个惊天大内|幕!”
江南税赋是实物,从南方起运,再到雍京,中间损耗十之五六。
这运河两岸的官员有十之五六是兰芝社人,再损耗一成半,如果再加上天灾人祸,最后南方的税赋到了雍京就只能剩下个零头了。
算来算去,朝廷每年折腾一遍,好处都给了运河两边的大人们。
这种事情不用再打听,只要不傻,有心人仔细算算账就能弄到清楚明白。
陈宝金又叹气,“老百姓苦,朝廷也没钱,何必每年这么折腾呢。”
赵毓,“哦,那我明白了。那么,这个漕运总督的死同打仗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宝金,“死了个非江南籍的二品大员,说明漕运已经病入膏肓,朝廷肯定另有打算。江南的税赋运到雍京是头等大事,漕运走不了,那肯定要走海运。原来咱们海运走不通是因为有海禁,现在海禁眼看着要开,那海运一定能走成。只是,闽浙沿海一带海盗倭寇猖獗,为了肃清海域,朝廷的水师一定会出手,只是,不知道这次能走多远。”
其实那些海盗倭寇很多都是外贼勾结江浙内陆的人,有兰芝社的影子。
前朝有个浙直总督,当年的皇帝还封赏他为国之柱石,因为打倭寇打的太狠,被兰芝社的言官们参的入了诏狱,最后死在里面。
陈宝金说话很快,赵毓却也都听明白了,“你真厉害。只是因为听到漕运总督上吊,你就想到朝廷要打仗?”
陈宝金,“老赵,别跟我装大头虾!方才我听见你问周熙他们十三行在两广的储银。实话,我就想着跟你发发财,你吃肉,我喝汤。不过,有件事需要老赵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