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毓转身,看到石慎端坐骏马之上,一手持缰绳,一手,却拿着一张弓,却见了血。他马鞍上挂着一只华彩异常的山鸡,是他的战利,那只山鸡死得华彩异常,它纤细的脖子上插|着一支箭,使其咽喉洞穿却并未当场毙命,血顺着马鞍淌下,流了一地。
石慎,“那日与赵先生在绮镇阔别,我回到雍京就去拜访了雍王。我也没想到自己当时已是穷途末路,居然依旧能进王府客厅。只是,……”
赵毓被他将自己与马匹间隔开来。
马不是关口,关口是,马鞍上挂着他的弩|机。
石慎,“王爷答应了我一些事,不过,他也给了我一些教导,使我终身受益。”
……
越筝终于点头,“好,你想要什么?”
石慎,“求条活路。”
越筝,“石府上下我只能保一人性命,我给你们石家留个后。你自己看,这个人是你,你弟弟,你妻肚腹中的孩儿,还是,你爹外室的庶弟?”
石慎豁然抬眼,直勾勾的看着雍王。
此时窗外月光倾泻。
越筝也看着他,眼神竟然是和煦的,温润似昆仑的玉,他就在木椅上安坐,如同坐在云端的神,看着凡人骨肉反目,兄弟阋墙,父子相残,却露出了笑容。
毫无怜悯。
……
石慎,“北境向雍京发了一道六百里加急,一道八百里加急,近三百年来,此等紧急军情极其罕见,即使当年赵先生远征西北,也只用了一道六百里加急回雍京报捷。”
“高昌王战火烧到山海关,微音殿上连续数日召集重臣议事,看似急之又急,可是,北境有徐绍,有定国公裴檀,山海关有白策,都是不世出的名将能臣,手握雄兵,并未听说溃散。”
“而微音殿数日的议事,除了将有领兵资格的王公与亲贵大臣们困于禁宫之内,围住在雍京的藩镇家族府邸之外,似乎也没有进一步的旨意。”
“所以,赵先生,这北境的军情,究竟是急,还是不急?”
“怎么不急?”赵毓却笑了一下,“今日这场田猎是干什么用的,石世子不会不知道吧。”
“我自然知晓。”石慎,“只是不知道,这入猎场的众人是猎人,还是终究做了别人的猎物?”
赵毓站着没动,甚至眼睛也没看向自己的马匹,“世子的话,真是越来越令人难懂了。”
石慎,“赵先生难道不好奇,我石家这种几乎已是死罪难逃的人,怎么还能进南苑?”
“自然是圣上仁厚。”赵毓,“陛下以天下为重,任人唯贤,能平北境兵灾之人不拘泥之前功过,如此可使你石氏满门度过天劫的良机世子千万珍惜,莫在这里与我废话。”
石慎咯咯笑了几声,让赵毓想起十几年前,就在朱仙镇,那夜大雨,风雨狂啸,树上惊起的老鸹也是如此笑声,凄厉而绝望,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随后,他听见石慎说,“因为我们是蛊虫。”
“赵先生,你看,如今这南苑被雪鹰旗重兵把守,这是陛下的私兵,即使漫山的王公贵戚,却无一人可插手此时猎场的布防。”
“像不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子?”
说着,石慎手中弓忽然抬起,他抽出一支长箭,搭在弓弦之上,对准赵毓,“猎场之内发生意外也是在所难免,只是祈王殿下出师未捷身先死,当真是生命中极致的无奈。”
山口河谷。
有风在吹,水流潺潺。
有那么一瞬间,赵毓竟然当真动了心思:——此地竟终成他埋骨之地,未知好坏?
一支极细的箭却自极远处破空而至!快,快到令人恐惧的地步,径直切断石慎的弓弦,钉在河谷碎石之上!
马蹄声,如同雷霆风暴,狂风怒啸!
极品西域良驹!
似银又似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