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根指头不够,且差之远矣。
便是把‘无法’还给齐渊,他亦不可能一指头戳穿无瑕的明月。
随着指头与无尽的月光碰触,齐渊身上那书生袍早已变成了短衫,此时再次开始挥散成金粉,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白玉蟾不再看他,而是扭过头专心捣药,如那传说中的月上兔。
此时深坑之中的墨迹已经挥发大半,儒圣成竹的头颅隐隐露出,他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白玉蟾,嘴中的脏词秽句不堪入耳。
但白玉蟾只是微微摇头,齐渊他尚且看不上,此人在他眼里连齐渊都不如。
于是重量变得更大,在那近乎毁天灭地的重压之下,即便是圣人的头颅皮肤也开始扭曲,连抬头都有些支撑不住,但首魔尊却是忽然对他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即便皮肤塌陷但笑的开怀。
白玉蟾皱眉,缓缓低下头,一根手指轻轻的点在了自己的胸口,齐渊全部的力量借着这根指头涌入了白玉蟾的身体,淡淡的黑色融入了无尽的白。
齐渊身上的书生袍已经不见,只有些碎布条依然顽固挂在他的身上,但齐渊的眼神里满是兴奋,他忍不住的大笑着。
“哈哈哈!明月有缺!有缺!!”
明月如何有缺?
白玉蟾早已参悟明月之道,月是他,他便是月,何来缺?
缺在人心。
缺在当年不该让出位置腾给后人,这条大道终究不是只站了他一个人。
白玉蟾似有所悟,于是回过头看向来时的礁石与沙滩,一位老人站在那里,本就苍老而衰败的面庞此时变得更加不堪,甚至附上了一层死人才特有的灰白色。
白玉蟾有些不解,所以开口问道:“你如此,如何能继承我的道?”
这白生就在刚才那一瞬散了自己的准圣大道,于是那本是无缺的明月大道漏了一指。
白生摇晃着身躯,似乎有些站不稳,但他强撑着往前走了两步,最终还是跪倒在地,便顺势对着白玉蟾缓缓拜倒,苍老的声音悠悠回荡在夜月星辉阵中,恭敬骄傲亦如昨天说起自己得赐姓白时的模样。
“祖师莫要介怀,白生,脱生与你,今朝杀你,是弑父已,该当以命赎罪,无怨无悔。”
他说的恳切,似追明月而去便是他的此生夙愿。
白玉蟾看着这个人,好像想起了此人到底是谁,是百年前那个青春洋溢的青年?还是千年前那群向自己扔石子的稚童?亦或者都是?
世人本就如此相同而已。
他终于有些厌烦,于是开口道:“我并没有你这等不孝子孙。”
说罢,不肯再看此人一眼,亦不打算让其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