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耿统便也想开了。
反正就算留在后方,鞑子那头也会自己打过来,他一样有仗能打,有鞑子可杀。
还是很痛快!
蔺南星见耿统眼里一丝阴霾也没,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道:“好!我们的后方就交给你,务必守得滴水不漏。”
耿统爽朗地应了一声,蔺南星便提起辞醉走下高台。
列阵整齐的虞军已在龙城东方有条不紊地集合,除了千户百户的低声训话外,整支队伍便宛如融进了这场漫天飞雪中一般悄然无声。
蔺南星从队尾一路走到最前,乌追已在前方披甲伫候,雪白的四蹄深深没进雪里。
蔺南星拈起胸前的铁枚,含进嘴里,浸在冷风中许久的铁器比冰块更冷,冻得人牙齿都快结冰。
他重重一咬,嘴里发出“叮”得轻响,便翻身跨上战马,回视一眼身后的叶回。
叶回的嘴里也咬着铁枚,滚烫的白雾从齿缝间滚出,让他浓墨重彩的脸庞也掉了些颜色,变得苍白朦胧起来。
他郑重地向蔺南星点了点头,蔺南星又扫了两眼视线范围内的队伍,便扬起辞醉,驱着马儿缓缓前进。
蔺南星带去突袭的队伍全是骑兵,然而在视野不清的情况下,即便骑兵也不能全力奔腾,不然队伍很有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脱节迷失。
虞军的长龙首尾相衔,静默有序地迈入肆虐的暴雪之中。
马蹄踏入积雪,只发出“吱嘎”暗响,是得天独厚的隔音手段。
无人吹号,无人扬旗,衔枚疾行的叮叮咬铁声沿着龙城一路柺向几里外的敌军大营。
封于鞘中的兵刃似有所感,震动声越来越响,又或是无数虞军早已克制不住奋战前的颤栗,握着刀柄、枪柄的手下意识地痉挛、颤动,几欲冲杀而出,拔刀而上。
牢牢扎根于地上的胡杨树成了天地同色里唯一的路标,蔺南星和叶回凭借这些已被风摧残得七零八落的树木,在几乎将人马吹飞、皮肤吹裂的寒风中,不断调整着行进的方向。
迎面没有撞到鞑子军,想必敌方多是从西边进军龙城了。
但也不能保证,敌军是否会在道路的两边进行埋伏。
过于寂静的环境、恶劣的天气以及沧海一粟的孑然,都给行军的兵士们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所有人都紧紧地跟着前方的同胞,妄图用群聚的温暖抵消铺天盖地的孤独感与不安。
队伍最前的蔺南星无人可靠,也无需依靠他人。
不论是曾经的南征北战,还是十四岁时独自躺上净身的草席,亦或是为宦六年来腹背受敌,无人可信……
蔺南星的心中,永远都有那一盏指南针在。
只要心火不熄,他无所畏惧。
主帅的一往无前,让队中的所有人都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般底气十足。
他们这些日子里跟着蔺南星一路穿过陌生的草原、沙漠,打入漠北王庭,士气已十分满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