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安那平和的脸下闪过一丝恨意。
“应该是收到了吧。”
那恨意透过这憨气的脸,看着尤为割裂。
回想当年,陈宁安刚来书院的时候,陆朝和周清远对他可是防备得很,后来发现这小子别看他长这么大块头,胆子是真小啊。
无论你怎么挑衅,他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反抗,当你举起手时,他的下意识便是抬手抱住头,根本不懂要反抗,听话得很。
只是他再听话,他也是陈家人,对于康王来说他的存在不亚于在身边装了个监视器,行动实在是不方便,几人便谋划着要收服他。
于是,某天月黑风高时,就想给他套个麻袋,还没开始恐吓呢,这小子扑通一声就跪了。
将陈知府和他说的话倒了个干干净净。
“你们想让我递什么消息我便递什么消息,我绝对不会反抗的,我就只有一个请求,别把我送回去,行吗?”
这过于配合反倒是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拳头都不好意思捶下去了。
“为什么不能把你送回去?”
周清远轻轻踢了踢跪在地上的陈宁安。
“我若是被送回去了,我妹妹会没命的。”
陈宁安闭上眼睛,脑海中划过那满是鲜血的床,还有妹妹那惊恐万分的脸。
“你们放心,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陈家人死。”
那隐忍克制的声音却压不住手背上仿佛都要暴起的青筋。
有一瞬间,陆朝甚至觉得,这满眼的恨意仿佛才是支撑着陈宁安活着的支柱。
几人讪讪地松开了攥着的拳头。
陈宁安是陆朝见过最矛盾的人,他第一次看见一个人能融合这么多的性格在里边。
个子高大,平日里看着很是憨厚老实,笑眯眯的,让他往东绝不往西,陆朝在研究武器时,他还会主动帮陆朝削木头,但是只要身边发生危险,他便像是触动身体自带系统,迅速地躲起来,很怂,仿佛逃跑才是他的人生理念。
这一切都是不提及陈家人的前提下,只要提起陈家时,他就仿佛变了个人,阴鸷冰冷。
陆朝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平日里看着他都有些发毛。
几人试探了一段时间,这陈宁安果然如他所说丝毫不在乎递回陈家的信。
萧佑丞也找人将陈宁安的情况打探出来了。
“陈宁安,陈家侍妾之子,其亲母殁于大元四十四年。”
“那他妹妹?”
萧佑丞抖了抖信。
“养在府中其他侍妾膝下。”
陆朝想到他那充满恨意的眼神,问道。
“那他亲母之死?”
萧佑丞摇了摇头。
“打探不出来,当年伺候的丫鬟都被发卖了个干净,这原因想必只有他知道了。”
反间计虽好,但是若是被反转,那就得不偿失了。
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谁也不敢轻信他。
康王殿下还是冷落了陈宁安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陈宁安也不闲着,每天早早起床就开始站桩打拳,光着膀子舞得虎虎生威,晨练后就拿着扫帚把书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最后把院子的每个水缸打满,陆朝总算知道他这一身腱子肉从哪来的了。
其余空闲的时候还会拿着零散的木头跟着陆朝学木雕,陆朝看他手中木头的形状,是一根精巧的桃花簪,笑问他送给谁,他便挠头说要送给亲妹妹。
到了陈安宁休假的时候,陆朝和周清远乔装打扮了下就偷摸着跟了上去。
陈安宁到了街上先是进了家糕点铺,选了几种点心,而后就抠抠搜搜地和店家砍价,磨了半天,最后价格也没少,店家看不过眼就多送了他一块绿豆糕,总算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将糕点塞进怀里后,又继续朝着陈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