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关系本就不算和睦,虽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景致宴的储君之位,毫无疑问,是因为姓蔺的搅弄朝局而废黜的。
蔺南星没得和人虚与委蛇的想法,本该高高在上的吴王倒是先行了个礼,景致宴将清劲的双掌前后交叠,推出身前,作了浅浅一揖,道:“许久不见。”
蔺南星还是直挺挺地站着,不做回礼。
哪怕苗善河让他相帮苗承和吴王,也并不代表他必须和对面交好。
蔺南星对于吴王能寻到他如今的住处,心里是有过一些预计的。
往昔在京城时,这个曾经的大虞太子因温良恭俭,典则俊雅的品行而受人爱戴,但这并不代表景致宴没有手腕,能力不足。
这人生来就是储君,月白风清可以算是景致宴的秉性,而权谋和手段则是景致宴自小耳读目染来的本事。
因此景致宴会找到找上门来,蔺南星心知肚明不过是时间快慢的问题。
而今开春不过几天,景致宴便来了,这便是在暗暗地向蔺南星展露他如今在吴地的手腕。
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好端端地被打搅了太平清闲的日子,依然让蔺公公怨气丛生。
他对吴王的友好问候,不仅不回礼,还扯出个阴阳怪气的笑来,道:“到底是贵人,来了吴地依然手眼通天,姓徐的老东西比不上你。”
景致宴被刺了一句,却只是温声笑道:“不论是我,还是徐姓那人,都不比得你们这些大地方过来的人。”
他们都担心隔墙有耳,因此说话便打哑谜似得,一个名字也没提。
景致宴轻叹一声,又道:“我如今就是送封信回家,内容若是通过不了你们的摘选,都传不到家弟手里。”
他停顿了片刻,帷帽晃了一晃,像是看了眼刘家的院子,语气复杂道:“……还是你艺高人胆大。”
蔺南星知道景致宴的这句“胆大”指的是什么。
吴王曾为东宫太子,苗承作为太子的伴伴,两人在天子的家宴上必然见过安帝的每一位嫔妃。
沐九如容色出挑,见过一次就再难忘记,因此景致宴哪怕隔着一整个院子的距离望上一眼,也能马上认出里面的人就是曾经的沐凤止。
不过认出来了也没什么关系,景致宴如今就是个地方上的亲王,蔺南星不怕他,也不必怕他。
蔺南星抱臂靠在树上,凤眼微眯,不咸不淡道:“公子明白就好,你的信送不到令弟手里,我的信可是不出两日就能让令弟看到。”
这就是赤。裸裸得在威胁了。
人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在景致宴这边,却不是这个道理。
除非他直接带兵越境杀了蔺南星,不然兜兜转转,他想解决的问题,还是得靠蔺南星传达天听。
景致宴沉默片刻,艰难地叫出那个他调查下来,对蔺南星而言比较友好,但令人难以启齿的称呼,道:“……沐夫郎。”
不论是沐字,还是夫郎二字,放到蔺公公的头上,都让景致宴觉得颇为烫嘴。
他卡顿地叫完这一声,语速又顺畅了起来,和和气气道:“我亲自寻来此地,并非是为了同你交恶,扬州的状况想必你已去查过,情况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