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言一事,颇有些棘手啊,李朝散确要一探究竟乎?"
虽则都水监乃李世民秘密掌控的修行界情报机关,而何乐为原本仅存试一试的心态,但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裴真人尽管取出便是,我仅需一观,怎会有甚麻烦。"
裴洗玉犹豫再三,终摇头步入内室,捧出一份尘封已久的卷宗。
"多谢。"
何乐为拱手致谢,随即坐下细细研读这份卷宗。
其中记载并不冗长,语言朴实简练,赵德言的一生与他先前所了解的基本吻合,唯独最后一段让他感到惊异:
"德言之媚,过于逢迎,以至于触怒圣上而不自知。皇上震怒之下,将其贬谪为民,逐至北方蛮荒之地。"
在李世民这位对臣下最为宽容仁厚的帝王治下,他可谓是史上罕有的开国后未诛杀功臣的天子,当然,功臣之中仍有两位因谋反之罪被处决,即侯君集与张亮。然而大唐朝众多官员之中,既有魏征那样的忠耿直言之士,也不乏善于迎合拍马之人。如此看来,若仅仅因为赵德言喜好阿谀奉承,李世民便将其贬黜为民,流放至北方边陲之地,此事实在不合常情。
"裴真人,这赵德言究竟是犯了何事,竟遭此重惩?"
裴瑾瑜对于赵德言的认识,显然远超那份卷宗所载,否则何乐尘方才提及此名之际,他断然不会瞬间拧紧眉头,更不会在尚未查阅卷宗之前便开始警示何乐尘,这一切都表明裴瑾瑜必定掌握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具体详情已然模糊不清,仅听说他曾在宫廷之内妄议秘事。”
触及禁忌之语?
皇宫之内之事或轻或重,毕竟关乎皇家隐私,倘若仅仅因为这一点,赵德言作为一名有罪之人,为何会让裴瑾瑜如此忌惮?
“我所欲闻并非朝廷之上那些泛泛之谈,裴典事切莫再敷衍于我。”
何乐尘摩挲着手中的铁戒,眸光锐利如刀,令裴瑾瑜不禁心生怯意。
“赵德言遭驱逐之后,竟引来突厥蛮族大军南侵,直逼长安,迫使陛下签订便桥之盟。那时大营之内仅有四人,圣上携贴身侍卫安元寿同行,而颉利可汗随行的便是赵德言……”
“那一役,陛下险些就在大帐之中斩杀了赵德言,事后,赵德言便成为无人敢再提及的名字……”
何乐尘未曾料到赵德言竟然能得到颉利可汗如此器重,近几年来,李靖等大将率军征伐突厥,而赵德言却暗中潜入长安城内,甚至藏匿于东宫之中?
这件事无论如何看都觉得诡异异常。
“如今赵德言身处何处,裴典事是否知晓?”
裴瑾瑜眼神闪烁不定,何乐尘便已明了答案:“杨大人一直清楚赵德言藏匿于东宫之内?”
“故此本官才会赠与李朝散一番忠告,切勿轻易触碰赵德言……”
杨续知情,那么李世民自然也知情。当年那个誓要将赵德言赶尽杀绝的李世民,为何如今竟默许其频繁出入东宫?
铁匠武大郎勾结突厥人买卖禁物,赵德言则是背后的联络人;再加上颉利可汗对赵德言的信任倚重,恐怕突厥潜伏长安的细作首领便是赵德言无疑。
倘若李世民明知赵德言藏匿于东宫之内,他又怎能容忍此人在天子脚下悄然潜伏、窥探朝政,甚至迷惑储君呢?
身为皇帝,绝不可能坐视赵德言这般老鼠在皇太子身边出没肆虐而不采取行动。
既然杨续对此事了如指掌,为何还让自己涉险调查?
何乐尘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陷入了重重迷雾之中,问题不在案情本身的扑朔迷离,而在这些人背后的政治算计。
一旦牵扯进政治考量,何乐尘便无所适从,究竟应否继续深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他也犹豫不决起来。
若是李世民确有更为深远的战略布局,而自己此刻却无意间阻碍,不仅会激怒李世民,万一扰乱了他的军国大计,对整个大唐而言都将造成难以挽回的危害,那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