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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的一番话在教室里炸开了锅。
王耀不记得他是怎么结束那天的教学的,第二天他就收拾好包袱联系了当地的驻军军官,给他曾经的上级送了信,申请加入去列宁格勒的援军。
没有等到上级批复,王耀捏造了许可令强行混入去北平的火车,又在重重手续办好好后编入苏联远东红旗军第88独立步兵旅,这才踏上前往列宁格勒的火车。那是一辆军列,满载物资和军火,没有人休息的地方,士兵挤在一起肩靠着肩睡觉。
那个年代的日新月异的军工业永远代表着最先进的科技水平,从上海到南京大约三百公里,十个小时就能抵达。而从北平到列宁格勒要八千四百公里,不算中间休息补给的时间和天气因素,最快也要半个月。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此时的中苏关系说不上信赖也没那么紧张,从亚洲的东部到西北,途径无数个城市,每到一个城市都要卸货检查,核查人员身份,很快时机最好的夏天过去了,来到苏联腹地时还是初秋却很快有了寒意。
火车轨道断了之后,援军换成了军需卡车行进,速度更慢了,还要绕很大一圈路避过德军勘察,以至于快到冬天了援军才抵达列宁格勒方面军驻地。
自从列宁格勒与苏联内地的铁路交通被完全切断后,拉多加湖就成了列宁格勒唯一能从外界获得粮食和其他一切必需品的水上生命线,可现在拉多加湖也仅仅剩下中间一段宽约65公里的水域不在德军炮火的睥之内。
在列宁格勒被围困之前,拉多加湖的水上航运业务主要是客运,东西两岸都未建有大型现代化的港口设施和停泊码头,货物的吞吐量极其有限。
再加上秋天经常是大雾弥漫,狂风怒吼,而德军飞机又整天在湖面上空盘旋扫射,使许多满载粮食的平底驳船往往由于风大浪急和躲避空袭而触礁沉没。
十一月,拉多加湖开始封冻,水上运输暂停,这使列宁格勒的粮食供应更趋紧张。
而在打算修筑冰上汽车运输线的那一段湖面,一般要在十二月多才能结冰。另外,拉多加湖的冰层表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载重汽车驶过这些地方时危险性很大,随时都有可能连车带人掉进冰窟窿里。
十一月二十日,列宁格勒方面军军事委员会认为:形势逼人,时不我待。他们决定立即用马拉雪橇开始试验性运输。
但第一天就有不少马拉的雪橇掉进了湖里。另外,马拉雪橇不仅载运货物少,而且还要耗费饲料,所以这种运输方式不久就放弃了。
十一月二十一日,第一条冰上汽车运输干线终于胜利通车了。第二天晚上,由60辆大卡车组成的第一列车队载着运往列宁格勒的货物从拉多加湖东岸出发。
远东红旗军第88旅也加入了这场“生命之路”的竞赛。
在“生命之路”刚通车时,拉多加湖的冰层还不是十分紧固。司机不仅注意力要高度集中,而且还得把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以防万一遇到冰裂能迅速跳出驾驶室。再加上司机都缺乏冰上驾车的经验,开始时不仅载货少,而且速度慢,有的车队跑一个来回竟费时十几个昼夜。
王耀正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他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能,明明他已经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然而在现实条件下他却做不出任何改变,时局就是这样,他不可能一人抵挡千军,也不可能生出翅膀飞过生命之路,他也不是大力士,他能做的只有开着卡车和战友们一起行驶在望不到边的冰面上,他知道,那座孤独的城市里有他的爱人。
冒着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的严寒和十级以上的狂风,日日夜夜地行驶在百里冰封的湖面上,一面把粮食、燃料和其他急需物资运进被围困的城市里,一面又把妇女、几童、伤员以及最重要的设备和文化珍品撤离该城。
王耀无数次在城市的边缘张望,他不知道伊利亚会在哪里,他_定和所有红军战士一样穿着破烂的沾满血迹灰尘的军装,蓬头垢面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王耀又如何能认得出来。
由于这年冬天气候反常,使湖面冰层经常断裂,从裂开的冰缝里渗上来的湖水很快又被冻住,结果使湖面又光又滑,不仅车轮经常会空转打滑,而且方向也极难把握。
德军为了破坏冰上运输,不断派出飞机盘旋在拉多加湖上空,数以千计的高爆炮弹造成冰面裂缝重重,弹坑累累。
“啊——”
轰炸声就在头顶,王耀听到冰面破碎的声音和尖叫声,他跳下卡车去救人,那辆失事的卡车头朝下卡在冰窟窿上,一点点下沉,司机在寒冷的湖水里挣扎,吐出_串泡泡,王耀趴在冰窟窿边缘想把司机拉上来,那名士兵无法说话,却一直摇头,指着车尾的方向,王耀知道他是想要让他去救粮食,他哭着放开那双冰凉的大手,不忍心去看司机坠入冰水之下的惨象。
新一轮的炮弹还在轰炸,王耀在不断的震动中顾不得擦拭结成霜的眼泪,他只能站起来去卸物资,他一手一个把麻袋拖下来跑回自己的卡车上,却发现此时周围已经全是弹坑,他只能站在车打开的车门边,伸长手臂去打方向盘驾驶汽车,这样才不会落得人车两亡的下场。
这样很慢,但很保险,这一轮的轰炸结束了,车的速度和人走的速度一样慢,但没有办法,王耀的队友死的死,剩下的都在轰炸前就闯出去了,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但惊人的还听使唤。王耀带着卡车一点点绕过冰坑,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