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今年采买的烟花已经到府上,那商贾送了过来。”绿绮转过屏风,轻声提醒。
古琴声音阵阵轻缈,绕梁盘桓,纤指频飞,闻言后立止,一声清脆弦响,余音缕缕不绝。
晏长珺停了手中动作,却转过头来叫住欲走的绿绮:“回来。”
清音掠过,薄帘影帷随之摆动。
绿绮心中微讶,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疑惑瞧着嘉琅殿下。
往岁的烟花采买之事,都是知会嘉琅殿下一声即可。殿下从来不会多问,怎么今朝偏偏还留了她?
“是,”绿绮惑声开口,“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晏长珺望了过来,面色无澜,开口问道:“今年和往年的烟花,采买都是一样的额度么?”
“是,是一样的。”绿绮迭声,“这么些年的烟花用度,从来没变过。”
绿绮是在开府之处便跟着公主殿下,而这烟花采买,自她来时便有。亦即是说,嘉琅公主府于九月采买烟花,已成府中不成文的一条规矩。
时令一定,用度一定。
九月十二,嘉琅公主府会大放烟花——这是京城人中都知晓的事情。
大家虽不知晓原因,但毕竟有不要钱的一场烟花大赏,平素只能在过年和重大节庆日才见的烟花,不看白不看。
只不过这嘉琅殿下的风流韵事甚多,书肆里的话本子改头换面地编纂她的故事里,免不了添油加醋,拈些事情来叙说——这放烟花之事,自然不会落下。
晏长珺忽而轻笑出声,丹寇敲在檀木桌上,一声一声,轻轻叩响。
“今年多增两倍。”
没有原因,绿绮也不需要知道原因,她应下,匆匆出去和别人说明,到了府门又看见一道瘦长的青色身影。
不是那她们从来没见过两次的驸马徐之衍又是谁?
徐之衍今日拾掇整齐,拿出比当年登科游街还风光的气势,站在嘉琅公主府门前,手心却紧紧地攥着,渗出汗来。
他方才叫了小厮,让她们去告知晏长珺一声,说他来了。
而今他便在这里候着,却发现公主府里面来来往往不少人,上下搬动着一捆一捆的烟花。
他喉头一紧,京城的人中谁不知道嘉琅公主府九月放烟花?
但是放给谁看,便有待商榷。
只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徐之衍哪里敢再发表什么自己的意见?
一阵提心吊胆,他还在担心晏长珺今日又不见他。但出人意料,门口小厮游走出来,冲着他颔首,“嘉琅殿下允了,请进吧。”
徐之衍悬着的那颗心这才安稳落地,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走进阔大的公主府。
琉璃瓦顶、飞檐斗拱,长廊广庑、回环曲折。嘉琅公主晏长珺,乃是当朝最为煊赫之人,公主府气势宏阔,占地极广,大有亲王府之貌。
徐之衍正纠结要不要开口问路,旁边却现了一人,引他往炆光轩走去——那里才是殿下接见客人的地方。
转过玉屏,徐之衍战战兢兢地下跪磕头。
一套繁复见礼之后,他这才抬起头来,不过仍旧不敢直视晏长珺。
好容易他抬起头,对上晏长珺幽寂看不清情绪的眸,不觉心口一颤,适才能够进门的狂喜又无影无踪。
“徐驸马,有何事要同本宫说?”晏长珺探手,捏起案上青釉纹盏,撇去上面浮沫,淡淡啜饮。
一丝多余的眸光都不曾垂落。
徐之衍忙道:“过两天殿下的田宅有祭祀庆典,臣便想着……请殿下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