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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4 章 金牌含泪量(第1页)

像坠入深海里。

哭的感觉萧行已经不适应了,他早就忘记。他首先体会到的是脸上有水,这个感觉他可太熟悉了。他的项目就在水中,哪怕十几年后退役他仍旧无法离开,今生今世注定和水打交道。液体流过皮肤会留下痕迹,水池子里的水温永远不会太高,所以流下来是冰冷的。

可现在脸上,居然是烫的。

萧行用手摸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手指尖沾上一滴之后就再也无法收拾,他迷迷茫茫地抬起头来,周围的观众和眼前的游泳池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场茫茫大雪。那场雪真大啊,下在他的生命里,冻得要人命。

在那一场大雪里,自己忽然间从“家庭美满”变成了“父母双亡”。回忆一点一滴地复苏了,以不可阻挡的力量撕开了萧行一直盖在回忆上的幕布,他一直都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忘掉了”很多事情,其实只是藏起来了。

萧行坚信只要藏起来了就不会再有想起来的那天,但他的人生再一次失策。有些事是注定忘不掉的,好比他跟随派出所的人去领遗物时,看到那一桌子撞得稀烂的私人用品。

身份证,水瓶,手套,金属餐盒萧行站在桌子边上,他认识这些,却还不曾感知父母不在。直到他看到了一个塑料袋。

“里面的东西撞碎了,袋子你看看认不认识”派出所的人蹲着和他说话。

萧行走过去看看,拿起来摸摸。这个五颜六色的袋子他可以肯定以前没见过,但是它仿佛要开口说话。

“这个袋子里面当时装了点吃的,点心那一类。”那个人又说。

萧行的脑袋像被撞了一下,仿佛他也在翻倒的车上。想了一会儿,他才说“我认识,是我的。”

他快要过生日了,这是爸爸妈妈给他买的蛋糕礼盒。只是他这辈子都吃不到这个蛋糕,而且再也不想吃蛋糕了。天上像掉下了一把刀子,扎在他的天灵盖里,他也是从那一秒才清清楚楚地感知了残酷,他们死了。

从此之后,自己的人生中失去了两位最重要的亲人。他们不会再说话,不会再回家,更不会再给自己买蛋糕,吹蜡烛。那些长大后的全家愿望也成为了泡沫,他没有魔法,长大让那一年的父母看一看,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自己长大后什么样子。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他一直没能走出那年冬天,生命的齿轮卡在了那里,无法动摇。他也没能走出那一年的生日,等不到一句“生日快乐”。

现在,萧行站在领奖台上,再一次闭上眼睛,更多的泪水流下来。不能哭,不至于。

不能哭,不至于,他又一回提醒自己。

不能哭但对他而言,很至于。

解说员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本身大部分运动员的情绪都偏向于稳定,在场上就算哭也是因为高兴而落泪。“现在我们的萧行选手也是十分激动,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成绩能够和国家队打平,这不仅仅是

荣耀证明,也是他通往国际泳坛的第一步。”

“运动员的这一路多么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啊,我们能看到的只有这几分钟的奋斗和拼搏,但他们是实打实地努力付出。没有太多娱乐,没有寒暑假,甚至在休息的时候还会产生愧疚感。让我们掌声祝贺这三位”

话是这样说,但仍旧有不少人能看出这并不是幸福的泪水,反而像委屈的释放。姚冬这时候反而不哭了,因为他已经哭不出来,这会儿的感受是心里滴血,原来一切早有预兆。他是最了解大萧的人之一,一个人怎么可能坚强到无坚不摧,永不落泪呢人又不是机器,总会有脆弱和软肋。

这样也好,姚冬一直都希望他能哭出来,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憋不住。被观众和媒体誉为“情绪最稳定运动员”的人,当着全国摄像头的面哭了一个大的。

萧行的泪水比掉了线的珠子更严重,几乎是以一种无法阻挡的势头往外涌,往外掉。他的无声痛哭没有任何预兆,连他的身体都没有准备好,别人掉眼泪之前会先红眼眶,他的眼眶也没预备好。只有泪腺准备好了,开闸得猝不及防。

潘秀伟教练拿着他的金牌走到了面前,敏锐如她,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不是高兴才哭的当然不是了。她在队里这么久,在这个行业这么久,运动员上台激动不是这样子。但是她选择不问,大萧是受过委屈的人,哭是对的。

上一回在水立方,他错过了一枚奖牌。行业内的不良竞争朝他伸出了黑手,将他的成绩彻底抹掉。现在这一枚奖牌以另外一种方式回来,仍旧嘉奖,还是要戴在他的脖子上。

“恭喜。”潘秀伟说道。

萧行深深地鞠躬下去,看向了领奖台的台面。

“以后好好努力,期待你为国争光”潘秀伟重重地捏了下萧行的肩膀。

萧行重重地点了下头,脖子上有了真实的重量。他看向胸前,全国冠军赛的奖牌真漂亮,像一个笑脸,让人着迷。他再次直起身,眼眶无法承受太多的液体只能任由滑落,多得他不敢眨眼。泪膜一样覆盖着眼球,萧行从白茫茫的雪地里退出来,头一回,这样放任自己想起了父母的脸庞。

他以为自己能忘记的人永远清晰,还是那么年轻。今天就这样想一想吧,萧行只给自己几秒钟,允许情绪上的不稳定出现。冲出闸门的思念凝聚在他的金牌上头,水立方里不止有观众、教练和队员,还有他命运齿轮重新启动的咔咔声,这一天他踏出了一步。

小时候最幸福的傍晚,爸爸在做饭,妈妈在数落舅舅不好好吃饭,舅舅在笑,姥姥也在笑。后来一下子就没有了3个人,只剩下他和老人。眼中的冰雪下了许久,等到他再次看清楚游泳池,这场雪是真正地停了。那些人都在,永不会离开。

别想太多,走出去吧,萧行对自己说。要是他们还在,也不会希望自己永远留在这里。而走出去的唯一道路不是“忘记”,反而是“记起”。因为记得住,所以更加勇敢,萧行对着没有人的空气点了点头。从他点头时候开始,肩膀上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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