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北陵王大抵没有参与其中,只怕是旁人故意这么做,不想让你们二人成亲。”在说这话时,江岸看向沈苑的眼里全是怜爱。
虽然他喜欢上沈苑,可也清楚沈苑只是个年纪尚小的闺阁女子,有些许的聪慧,可经历过的事情太少,担心她埋怨错了人。
不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只有江岸自己清楚。
而他的话音落下后,沈苑却是一脸悲痛:“我宁愿不与慕容燿成亲,也不愿家人逢此一事。若是能让他们平安顺遂,即使削发为泥,我也是愿意的。”
哪怕沈苑的语气再怎么平静,可她的神情却暴露了自己,隐隐有责怪慕容燿的意思,可更多的却是在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世上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或许你可以往好的地方想,兴许,沈大人已经厌倦了这官场生活,来世投身到无忧无虑的人家里。”
其实,明明江岸说着这些安慰人的话,他自己的眼神却是有些怀念。当初得知母妃离世的消息,自己与沈苑的心情也相差无几。
“可他们这世光明磊落,却背负了天下的骂名!”沈苑突然间爆发出来。越是与沈府的人相处,她心里就越是尊敬父亲。这历史里有几个身居高位的官员,能像沈相这般始终如一,不曾动摇半分初心?
“那接下来你要做的便是洗刷沈府的冤屈,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江岸这话虽然说得有些重,可他却是不愿再看到沈苑这般堕落。
他见过无数次沈苑无忧无虑的生活,可见她如今这般,却是有些失望的。但失望的同时,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清的情绪,只叹众生皆是俗人。
“我会做到的!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离去!”沈苑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这次昏倒之后,她在梦里亲身经历了一遍原身的成长,醒来时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自己是谁。
如今倒是想开了,无论自己是谁,都不会让爹娘这样死去!
“其实也有一件说不上是幸运的事情,虽然未能救下沈家众人,但我已经找回了沈相与其夫人的石首。等不及你来,便只好葬下。待你身体养好了些,便可以过去吊唁。”
江岸只字不提在这之前发生的事情,只道自己找回尸体,果然得到了沈苑的感激:“我现在就要过去。必须去看上一眼。”
沈苑语气坚定,眼里隐隐泛着泪光。没能赶回来救人,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沈苑就已经觉得自己不孝。若是碍于身体的缘故,今日没去坟前看望,沈苑就再也不能原谅自己。
江岸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还是稍作沉思,而后又言:“你将这碗预防风寒的药喝下,我便带你过去。不然,可能你还没报仇雪恨呢,身体就跨掉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苑自然是快速应下,没有丝毫犹豫。她从床上走下去的时候,腿脚有些发软,可还是能露出半点弱势。
走到桌前,端起碗便将里面的药汁一饮而尽,再也看不出以往挣扎的意思。
见她这般,江岸有些怅然。虽然沈苑如今的一举一动都是自己计划中的模样,可他却有些后悔。
不过,再怎么后悔,如今却也是晚了。
他走到外面等待沈苑,感受着外面带着凉意的风,心里的灼热冷却下来,整个人又恢复了冷静。
而沈苑下床后,看到粟粟进来,她手里捧着素色的衣裳,瞬间便知晓这是何人的手笔,在心里记住了江岸的这个人情后,沈苑快速换好衣服。
她拒绝了粟粟为自己绾发的举动,自个儿将一头青丝拦腰剪断,高高地束在头顶。
“小姐,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啊……”粟粟在一旁看着,眼里全是心疼。
“是啊,授之父母。爹娘已经不再,我暂时也只能这样记住他们。”沈苑说话时,神情没有丝毫波澜,可看在粟粟眼里,却是越发难受。
随后沈苑将剪下的头发收好放置盒子,抱在胸前。
当江岸再次看到她时,悔意瞬间淹没了她。虽然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可看到她如今剪了长发,身着素袍,无悲无喜的模样,他却是很难接受。
他心里明白,那个天真良善的沈苑,被自己一步步杀死,这才换成了如今有些看不透的人。
无论心里怎么惊涛骇浪,江岸面上却是不显,直接无视沈苑如今模样,带着她上了马车。
“我将二位长辈葬在沈府。尽管沈府已经被封,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北陵王便会将此处买下,而沈家则是会此处的最后一户人家。”往常官员府邸被封,用不了多久便会被皇上赐给另外一人。
可沈府过大,尽管沈璞为官清廉,可这沈府是当年先帝赏赐之物,前身更是之前某个王爷的住处。下个能配得上此府邸的官员,还未选出。是以,沈府的去处,皇上应当也还没决定好。
也是考虑了这么多,江岸才将沈家二老葬于此处。
夜里,前往沈府的人这条路上没什么人,沈苑与江岸到了之后,江岸环住沈苑的腰身,两人便翻墙而入。
重新站在这里,沈苑心里有一瞬间的迷茫,可很快便恢复镇定。
“便是这里。”江岸带着沈苑到了沈璞与周氏的埋身之处,将沈苑留在这里,自己则是去了别处。
他知晓,此时的沈苑的定然有许多情绪要发泄出来,自己在那边看着,总归是有影响的。
这夜月色很好,沈苑清晰地看到墓碑上刻的名讳,眼泪就这么不觉地滚落下来。不出一刻,她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怎么也止不住。
边哭,她便蹲在地上,用手在坟前挖坑。不顾手上得泥土,很是拼命,最终,将那放着头发的匣子埋了进去。
末了,倒是什么也没说,走到外面,冲着江岸点了点头,两人一道离开。临走前,似乎看到正门口还有他人,但谁却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