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准备起身。
手腕一紧,李贤攥住了她。
他沉声,“既是拜问,不必退居幕后。”
许栀不欲将动作做得太大,她盯着着他,低声讽道:“我在这儿不会挡着你要说的话?”
李贤没有立即回答,目光落在书简上。
荀子的书简与上一世在齐国灭亡后,他们在稷下学宫找到的遗牍相差无几。
一书齐国典籍之繁茂,文化之渊源。
二书儒生之于国的重要。荀子指出【秦国没有儒生治理——则无王道】【儒生的人生目标就是让君主政治合理性,维护君主的权威,无官则遵从于礼】
这些东西在上一次秘密被封存,最后去了哪里,李贤也不知道。
重来一次,到底因果,对错依旧不好明说。
许栀不经意间注意到李贤的目光——刹那的惊讶后没有太多起伏。
这不是许栀想象中的反应。
李斯不欲让荀子来秦,不欲儒家与他分庭抗礼已经是板上钉钉。
而李贤,他反复无常的举止令许栀无法真正看清楚,他抱着什么想法。
实则李贤在出发之前就在咸阳令处查过出城的备案目录,也就早知卢衡先行一步见过荀子。
他知道她定然是准备了后手。
于是,他暗中将她往自己一边一拉,“你见荀子和我当面谈,总归比通过卢衡听到曲折之言要快。”
她一怔,压下眼中的不乐,瞥了眼他,惊讶于他早看穿了她,却一直看着她,听她在马车上说那些虚伪的友好之言。
“这就是你答应于我的不为难?”
事实证明,李贤纵然在临终的时候听到父亲深切的遗言,可长期缺失亲缘、又长时间浸染黑暗,已经造就了他和父亲相似的人格。
他最擅长的,就是怎么在瞬间将关系降至冰点,把原本和睦的气氛破坏殆尽。
他故作挑衅的低声一笑。
“殿下也看到了,我连陈伯也没带,身边就你一人。我为何要为有意为难。”“我也不可能当着你的面,做出杀人的举动。此事不好做,若王降罪,你我都不会好过。”
李贤说话向来直接,俨然一种监守自盗的作风。
他在提原本的历史——儒生本就没有好结果。
许栀轻蔑一笑,“不说父王。你我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早就踏上同一艘船。不管最后船破了还是完好无损,谁也别想提前撂挑子。”
同样一番话,却是天差地别。
十年前在咸阳宫,那是惺惺相惜。
十年后再听,无不威胁。
许栀最后一次试图要他松手,但也没能扳开他。动作有些大,撞到了案面。
她心一横,握上他的手,随即狠狠掐了他。
他才总算放手。
司空马看到李贤刻书时泛红的虎口。
早年李贤和这小公主就多有纠葛,如今这算是配合,还是矛盾?
总之,司空马觉得怪异。
最终,李贤道:“稷下之博士,齐国之典籍,您之所愿。贤当所全,一应禀明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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