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来了?”
阿非还没开口,一个陌生声音响起,“三少爷,老爷让我来带你去跪祠堂,昨日三少爷身上带伤,老爷怜惜少爷,才让我这会儿来请少爷过去。”
余星想起来了,他还要跪两日祠堂,忍着后背的伤口,磨磨蹭蹭从床上爬起,深衣贴在肌肤上,刺激着背后的伤痕,痛得余星直抽气。
那小厮等得不耐烦,余星才穿着青色长衫出来,小厮身着麻衣短打,看向余星时眉眼多了丝冷漠以及幸灾乐祸。
余星被带去了祠堂。
他站在余家先祖排位前出神,小厮一脚踹来,余星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在夯土上,额头与蒲团近在咫尺。
小厮笑吟吟道:“三少爷就在这里面壁思过吧。”
话毕,小厮坐到一旁的坐榻上守着余星罚跪。余星双膝慢慢挪上蒲团,后背本就带伤,跪上一日第二天就头昏发热,头脑就跟浆糊一般,只想闭眼打瞌睡,可真闭上了眼又睡不着,浑身无力,四肢酸痛,喉咙干痛,口鼻喷出得都是灼气,那气息仿佛能将自己灼烧,双腿跪得发麻,膝盖处传来阵阵刺痛。
稍微动一下单衣摩过伤口,更是传来灼痛,余星倒吸一口气,忍住不呻吟。
小厮不知去了何处,余星慢慢盘膝坐蒲团上,一上午那小厮都没来,待到午时才捧着一碗饭菜,坐在门边大口吃饭。
余星闻着饭菜香,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饿了这么久他早想吃点东西了。
小厮大快朵颐吃完,也不管余星,又去了院外。
下一刻,踱步声传来,余星以为是小厮回来了,正要转头就听见一道嘲弄稚嫩的嗓音,“我就说他在罚跪,你们还不相信,昨日我还是头次听见爹发那么大的火。”
“不过也是他活该,好好地非要去喜欢男人,当真是丢了我们余家的脸,我若是你早就自戕以求祖宗们饶恕了。”余桦继续阴阳怪气开口。
昨日他就听说余星被打了三十大板,罚跪祠堂两日,昨日就忍不住想过来瞧瞧,但被姨娘拦下了,好说歹说才同意他今日过来。
余星听着他的唾骂没多多反应,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从小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庶弟,从未将他视作兄长,而他也不拿余桦当弟弟,他们之间明明有着血缘关系,却比陌生人还不如!
余桦兀自骂骂咧咧一通,见余星没任何反应,直觉索然无味,冷哼一声带着小厮离开。
余星在祠堂罚跪两日,回去后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每日只有清汤寡水的米粥,半月下来他整个消瘦了一圈。背后的伤口擦了余芷柔偷偷送来的药膏,阿非给他涂过几次,伤口也已结疤,阿非去请了大夫,抓了一副药,反复煎熬给余星喝,这才去了热,慢慢恢复过来。
夏日炎炎,余星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坐在院中纳凉,手中拿着一把骨扇。自打那次之后,他已有月余未曾出门,府里依旧有关他的闲言碎语。
经历大病大痛,他已经想开了,是非花莫笑,白黑手能言。
条条白黑分明路,苦被旁观指是非。
距谣言翻飞一月后,瑞王才派人来,余星没有理会,瑞王约过他几次,都被余星毫无情面地回绝,渐渐地瑞王也不再派人前来。
这日没那么炎热,远处雷鸣翻滚,似要下雨,余星拿着刚到手的五百文,出了门打算在外头买个馄饨或者肉饼吃,整日吃米粥,嘴里都淡出鸟味了。
他没有让阿非跟去,独自从后门出去。余星前脚刚走,阿非后脚就去见余白薇,将余星这段时日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余白薇,又说到这些日子瑞王派人来邀余星,都被余星拒绝了。
余白薇指甲掐进绢帕,蔻甲精雕细琢,色泽莹润饱满,其间以鳞粉点缀,十分艳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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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非躬身离开。
余白薇又打了个手势,示意大丫鬟翠儿上前,翠儿附耳过来,余白薇小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道:“听明白了?”
“奴婢懂了。”翠儿俯首帖耳。
“那就去办吧。”余白薇做了个退下的手势,翠儿恭恭敬敬退下,余白薇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心情颇为不错,哼着小曲,喂养池中欢快游水的鲤鱼。
余星来到巷口那家包子铺前,要了两个热腾腾的肉包,两个包子六文钱,余星点了六个铜板给老板娘,又买了两个肉饼,打算带一个给阿非,老板用油纸包着从锅里捞出来,带着油水的肉饼。余星给了八文钱,取出一个肉饼,边往巷里走边吃,又把另一个肉饼装襟囊里。
离余府越来越近,灰暗巷口蓦然出现两名人高马大的壮汉,余星意识到不对劲,当即匆忙咽下手里的肉饼,警惕地注视着面前两个地痞无赖。
两人朝他走来,余星见机不对转身掉头就跑,另一头同样并肩站着两个无赖,余星被四人团团围住,他定了定神,硬巴巴道:“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我家主子想请您过去见一见。”其中一个大汉笑道,“得罪了余三少。”
话音一落,余星尚未反应,就被人劈晕过去,襟内油纸包滑出,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停在斜前方。几人将余星套进麻袋,扛肩上快步出了巷口,扔在板车上。
板车上有几筐背篓,分别装着菘菜、冬笋和白苣,出城时守卫得了铜板,也不与他们为难,十分爽快地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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