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后,琉璃院吹雪缓缓靠在池子边缘,将身子整个都浸入温泉中,只留项颈以上的部位于水面之上。热水能缓解疲劳,可她此时却觉得身心疲惫,温泉漫过胸脯,围着心滚烫又压抑。
东瀛是终会统一的,届时动荡不安的故乡也会恢复平和,这不就是自己所期望的么……琉璃院吹雪这样想着,可还是觉得有股莫名的空虚盘踞心头。
是因为那个公子殿下没说要让琉璃院家一统东瀛么?也不是吧。她试着自嘲地笑了笑,可连自嘲的精力都没有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反思着,不禁想起了故乡,也许这个时候云鹤神社里已落满了雪,雪白的世界里唯有鸟居有一点朱红作为点缀。即是只是记忆里的画面,鸟居与雪也是最为相衬的,鸟居在雪里的那一抹红像是血,艳丽醒目,茕茕孑立。
就在她还在试图探究自己为何空虚之时,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人走了进来。她随即用手肘搭在池边支起上半身,扭身朝门口望去。
随着身子的扭动发出了水声,进来那人显然不知道热津房里有人,停在原地试探着问:“是……兄长吗?”
这就是太子殿下么。琉璃院吹雪不出声,等着对方走近一点。
见没人回答,羽天小心翼翼地靠近,云雾中能看到有一人半身趴在大理石砌成的池边上沿。等他走近了才终于看清,居然是一位姿态曼妙的女子在里面泡澡!
察觉到对方裸露着身躯,羽天连对方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就立即转过身去,慌张说道,“你、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失礼了。”琉璃院吹雪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使自己恢复成平常那样的姿态,“妾身名为琉璃院吹雪,是作为公子妃入城的妃子之一。”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羽天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才艺展示的那天,少女美妙的舞姿与精致的颜容,“啊,是琉璃院小姐啊!你、你走错了,这里不是妃子沐浴的地方……不过没关系,你先用吧,我晚点再来!”
“等一下,殿下请留步。”
“怎么了吗?”羽天停下迈出的脚,并不转身。
琉璃院吹雪出水坐在大理石面上,绾过打湿的秀发于胸前,露出玉背对着羽天。她泡得有些久了,身躯变得滚烫,“还请殿下不要抛弃妾身,留下来好么?”
“抛弃?”羽天疑惑地盯着地板,“只是走错地方而已,不至于抛弃的……啊啊,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说出去的,琉璃院小姐放宽心。”
“妾身已经被夜言殿下抛弃了,要是羽天殿下也要抛弃妾身的话……妾身就无处可归了。”琉璃院吹雪深深地叹着气,所言之处无不无辜可怜。
“怎么会这样……”羽天似乎有些不相信,“兄长已经和琉璃院小姐谈过了吗?”
“已经谈过了,而且夜言殿下也心意已决。”
羽天刚想说让他去跟兄长谈谈,可听到琉璃院吹雪说兄长心意已决的时候便明白,以兄长的性子,对一件事下定决心之后任谁都无法劝阻的,于是羽天只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羽天心不由得沉重起来,嘴里重复着同样的话。
“所以殿下能留下来么?”
“可这孤男寡女赤身裸体的独处一室……”羽天说着脸已经红到耳根,“实在是太失礼了,有什么话等你泡完再说吧。”
见羽天执意要走,琉璃院吹雪伤心地叹了口气,似乎就要委屈地哭出来。羽天是她在这片大地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个希望了。
这一声伤感的叹气让羽天心情更加复杂,他想起苏娜尔孤身一人默默哭泣的情景。这两人都远在异国他乡,无亲无故又无依无靠,仿佛被抛弃一般,每当想到这里他都于心不忍。
“唉……”羽天重重地叹了口气,卸下衣饰,沿着圆形的池子找了个尽量离琉璃院吹雪远的地方入浴,隔着水汽视野里一片朦胧。“这样便放心了吗?”
“谢谢。”琉璃院吹雪软声道谢,再一次泡进池子里,抱着双膝蜷缩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