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丰坚海发妻病重,他公事与私事忙碌,便没空照顾丰彦,在乡下置办了一处宅子,请了婆子婢子照顾,谁料那管事的婆子奢靡贪财,丰坚海一个大男子,并没有想到细处,照顾丰彦的婆子婢子俱都是请来的,没有一个签身契,对丰彦愈发敷衍,最后竟是撂了不管。
符雅然也是出府时,无意中瞥见这么一个小脏娃娃,便带来喂了顿饱饭,听他语焉不全的话,大约猜到了一些,便果断将那宅子的下人都撵了,又置办了两个体己的下人,偶尔去看一次丰彦。
那时的他们,真像两束孤苦无依的幼芽。
晚上石蕾跑来守夜,见小姐睡不着,便取了个垫子靠榻倚坐在地,听小姐的呼吸声。
“你怎么收拾那乌山顶推大石头的人?”
“奴婢捏着鼻子,刀抵着他后脖颈,就擎等着小姐发号施令,小姐在下面一喊,奴婢就让他放绳子,滚石落下,可恨没砸死她俩!”
主仆二人说着话。
符雅然夸她,“你倒是机灵了,没有露脸,待回去后,你留意下周五,把他提上前,在黄鹂院外侍候。”
“好,奴婢一准儿办妥!”
二人又说了会话,符雅然渐渐睡着了。
第二日符雅然早早醒了,心念着常副将家的到最后也没来见,便早起了来,让韵棠把人带过来。
不料早有伙计来报,丰小公子提前离开了,是丰家的人前来接他。
“小姐。”
声落,就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紫色暗花布裙的妇人,低垂着头,步子小但快,赶到近前,朝符雅然行礼,“小姐找小的?”
常副将家的?
“抬起头来。”
符雅然看到面前的妇人四十出头,脸颊黝黑,眉头细细微微往上挑,一双柳叶眼与积淀着岁月的沧桑不同,点漆光华,精神奕奕。
身量中等,身形偏瘦,微微俯首,腰枝却是绷得笔挺。
这便是常副将家的葛氏。
与记忆之中能说会道保养得宜的小妇人相比,岁月抽取了她活泼的青春,却多了股厚重与不拔的稳劲儿。
“葛姨,快请起,这边坐。”
符雅然含笑招手,将葛氏让到跟前的座位上。
“多谢小姐。”葛氏面上这才露出一丝笑颜,黝黑的脸上满是真挚的热情,她走过来,含笑望着符雅然,“小姐更瘦了,不过也更漂亮了,愈发长得像夫人的娘亲了……”
“我外祖母?”
符雅然愣了愣,不知怎的,突然想到进宫面圣时,皇帝也由此提到过她的外祖母。
只是那时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外祖母是颖川侯老侯爷的第七妾,皇上总记挂着人家的妾室干嘛。
如今再被葛氏提起,“葛姨,我小的时候不像吗,不过,相信我娘亲更肖似外祖母。”
“夫人肖似老侯爷,个性也有些像,所以才会跟符大将军琴瑟和鸣。”
葛氏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让符雅然了解到过去所不知道的情况。“这一次小姐是要回符大将军府看看吗?是了,小姐长大了,是应该回府看看,毕竟那是老夫人曾经住过的地方呢。”
老夫人是指外祖母?
符雅然头一回听说,符大将军府是外祖母住过的?
外祖母不是早在母亲还年少时便与人私奔了么,听闻母亲出嫁还是颖川侯老夫人亲手办的,后来父亲置办下如今的大将军府,作为与母亲的爱巢。
“我外祖母怎么会住过大将军府呢?她现在还活著吗?”符雅然问,如果外祖母还活着,那么葛氏的话便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