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梅俭行不禁怔住,他摸不准母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姜太后沉着眼眸看他,“时至如今,你以为哀家还看不清形势?你和康王虽是亲兄弟,但走到这一步却已经不可能再讲什么兄弟情分了。哀家是你们二人的母亲,但也是大盛的太后。于哀家而言,最重要的是如何稳住这大盛江山。”
“母后,您——”
“哀家今日来找你,不是来给康王求情的,因为你们走到这一步是不可避免的事。不论你打算如何处置康王府,哀家都只盼你能稳住局势,莫要让江山大乱。”
姜太后说完后,疲倦地闭上眼。
手心手背都是肉,康王小时候在她膝下承欢的场景历历在目。想这么多年来,她无数次告诫康王,让他不要生出太多野心,甚至盼着她这个二儿子能傻一些,这样他便能当一辈子富贵王爷,可他偏偏要争这九五之尊,把身家性命都赌进去,和亲哥哥反目,这真的值得吗?
“儿臣明白,多谢母后教诲!”梅俭行朝她深深一拜。
姜太后又道,“烂船又有三千钉,更何况是你之前一直不设防的康王府?这朝中有多少大臣已经被康王府买通,你心里可有数?还有那些武将,他们平日里谁和康王走得近,你必须防着。这两日守卫京城的羽林军又是什么动静,你都得心知肚明。”
梅俭行了然点头,“儿臣已经都让人去做了。只要儿臣还在这把龙椅上坐一日,这京城就是儿臣的京城,谁也抢不去。”
姜太后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不放心,“这是多事之秋,你手下得有几个能为你行非常之事的人。统领皇城司的霍诀算一个,大理寺卿也算一个,但光靠他们怕是还不够。哀家看之前老三的事情上,定波侯府的殷小侯爷虽然年轻,倒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他和康王府又有仇,如今正是用他的时候。”
梅俭行心道,母后还真是和他心有灵犀,居然也想到了殷殊。
其实不用姜太后提议,他也打算用殷殊来收拾康王府,刚才他一离开坤宁宫,便让亲信去宫外给殷殊传信,召他进宫觐见了。
“不过殷殊这人做事太狠,你也得留意着些。”
姜太后说着又有些后悔,她担心殷殊会借着这个机会对康王府公报私仇,而康王毕竟是她亲儿子,康王世子也是她亲孙子,但转念一想,若是殷殊下手不够狠,那江山就有可能动乱起来,这后果同样是她不能承受的。
身为太后,她不仅不能事事如意,反而还要陷入这般痛苦的两难之中,但没办法,这是她进宫那一年就注定了的事,也是她的命,她只能受着。
回到慈宁宫后,她去见了李若浔。
李若浔在坤宁宫时那一身滑稽的装扮都已经褪去了,此时她穿着杏色衫裙,忐忑不安地坐在床边,瞧见她进来时身子瑟缩了一下,眼里也没了往日的精神气。
“县主,还不见过太后娘娘?”杨姑姑出声对呆愣着的李若浔道。
李若浔微微动了动,但却没跪下,只是定定地看着姜太后。
姜太后在窗前站住逆光瞧她,想从她身上找到平喜公主的影子。
她的五官仍旧和平喜公主很是相似。
但姜太后自从知道了李家当年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不惜动用巫蛊之术迷了平喜公主的心智,让平喜爱上了原本甚至十分厌恶的驸马李守,也是那邪门的蛊术害得平喜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之后——
一想到李若浔身上流着一半来自李家的血,无论再怎么看她,都不觉得她像平喜,反而觉得她眉眼可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