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句话时,楚真真的心都在发颤。
天道诛魔的剧本,从一开始就已经定好。剧本需要阮辽去死,只有阮辽死了,属于天道之子的气运才会尽数回归到明秋色身上。
而阮辽也并不是没预料到这一点。而他所选择的方案是下注,去赌。
赌她能不能看懂之前的暗示。赌她能否在电光石火间,做出逆转命数的决策。
当楚真真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她后怕得发抖。
只要一着不慎,阮辽就神魂俱灭。
“当了魔魂就躲我?宁愿死也不来见我,是吗阮辽?”
楚真真的声音变得讥嘲。她的表情从未这样尖刻过。
阮辽眼眸微微敛起。
他鸦青色的瞳仁沉静如旧,像一捧深不见底的寒潭,静而无波,映照着少女因激动而不断起伏的胸膛。
在这样的目光下,楚真真心口忽而生起一股浓烈的郁气。
她第一次这样厌恶阮辽。她一向对他清雪般的容色着迷,然而此时此刻,楚真真无比厌恶阮辽这幅静而沉冷的表情。
他当真是一座玉雕。玉人的心,是澄澈而坚冷的。
宁玉碎而不瓦全。所以他连自己的生死也能置之度外,这件事情甚至不必与她提起。
燥郁心焦,求而不得,对着一具妖族身体日夜难舍的只有她。
他的生死和她无关。
楚真真冷笑出声。她忽然松开扳住阮辽肩头的手,将要站起身来。
她一根根掰开阮辽抓握住自己的五指,掰开时,她感受到阮辽的指节变得僵硬。
大乘修者的五感何其灵敏。几乎是在她掰开阮辽手指的下一刻,她便感受到有温热的湿意濡湿肩头。
楚真真带着愕然回头。
阮辽睁着一双眼,表情沉静,眼中却浮起粼粼的碧波。
一滴滴水光连绵地滴落。
楚真真彻底愣住了。她呼吸都抽了起来,几乎是有些手足无措地抬手,想去擦他眼里的泪。
手在抬起的时候被抓住。阮辽抓握的力道大得好像能捏碎她的腕骨,即便如此,他的声音仍旧平和:“做魔魂的日子,刻意躲你,是因为我太想你。”
“我怕我见到你,我就不想死了。”
他说话很缓慢,一字一句却重如千钧。
“如果我不死,天道会永远困缚你。你会被迫攻略一个又一个位面的天道之子。”
阮辽的眼眸和泪光一样沉静,“假使我神魂俱灭,亦是好事一桩。”
“没有我,你便不必顾虑我。不必顾虑我的失控,不必照护我的心神,也不必考虑如何修复我。”
他神情平静得过头,像在阐述一件全然与己无关的事情:“你只与我纠缠几年,而你骨龄尚轻,道途漫长,于修者而言,几年时光如露如电,过眼即逝。”
“你可以忘却我带给你的苦痛和束缚,重新遇到许多人。”
不知道为什么,楚真真的双臂开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