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幽微不灭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他熬透了今生今世,可有得偿所愿的一天?
这些年,文湛看着自己血肉一寸一寸成灰。
将茶盏递给柳丛容,他闭了闭眼睛。——方才也许应该是场美梦,自己似乎见到了承怡。
他从西北回来了,他回到了雍京,也回到大正宫,他就躺在自己身边,原本冰冷的湖丝软缎也被他的身体焐的有温度了,他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有的时候,他起身早了,自己身边只留下他睡过的痕迹,还有他的气息,清冽的,像穿过烈酒的水,可以荡涤一切的清水。
啊!……
文湛睁开眼睛,一瞬间,不知道身在何处,他下意识连忙伸手摸了摸身旁,——空无一人!他连忙看了看自己枕头,却发现这一次,卧榻上摆放了两个枕头,并在一起,昭示着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皇帝稳了稳心神。
他周围没有人,卧榻之旁却有茶具。
借着月光,他看了看,全部都是元熙九年之后景德镇官窑烧造的瓷器。
没有“鸾”,一件都没有!
此时,内殿之外,有人低声说话,是赵毓!“这个瓦罐还不错,吊汤的时候不容易把水熬干。”
黄枞菖的声音,“祖宗,您慢点,这鸭子大,一个人撑死都吃不完,又没人同您抢。”
“别提了,我今天折腾了一天,回来洗了澡就睡了,但是我这心中总是惦记着,总认为自己忘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可是,一直到我闭上眼睛睡着,我愣是没有想起来。这不,半夜自己饿醒了。敢情,我一回宫就饿了,临睡之前忘了觅食了。”
“哎呦,慢点,慢点。”黄枞菖,“别说,这酸萝卜炖鸭子,还挺香。”
“黄瓜,你跑哪去了,怎么大半夜才回来。”
黄枞菖,“这事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等明儿,我再跟您细说。”
“好吧。”赵毓,“我再捞两块萝卜,你去拿点挂面来,咱们就着老鸭汤煮面吃,味道一定鲜。”
多半晌,赵毓打着饱嗝回寝殿,一眼看见文湛坐在榻上,“你怎么醒了?”
文湛有些愣怔的看着他,随后,皇帝从卧榻上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微微碰触了一下他的手。
温的。
实在的。
他是承怡!
他就在自己眼前!
文湛忽然一把抄起来他,两步回到卧榻,瓷实的压在丰厚的被褥上!
“不是,你怎么,……,呜,……”
赵毓感觉自己身后一凉,随即,……,甚至还有些疼,他的双手连忙抓住面前身下的被褥,用力抓着,手指扭在一起,把褥子都抓成了一坨。
脖颈被凶狠的舔舐着。
“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文湛乱叫,见血封喉,能活生生割掉赵毓一条命!
赵毓感觉自己是承受了狂风骤雨的河流,却被堵塞了,雨越下越猛,他的水位越来越高涨,已经压到了堤坝的边缘,随时可能溃堤,那时,巨大的洪流必将汹涌而下,沿着河道淹没下游的一切生灵。
他需要宣泄!
他一低头,用力咬住被褥那一层苍白的湖州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