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你!”妇人上下看了看他,“你是那个坏人!”
说完,她像是怕文湛是瘟神似的,赶紧把大门关上。
砰……!
皇帝被一道门关在外面。
过了好一会儿,木门谨慎而慢悠悠的裂开一道缝隙,妇人探出头来,“你,现在变成好人了?”
赵毓的声音就在门后,有些无奈,却带着笑,“对,对,对!他现在是好人了,天大的好人。”
妇人十分不情愿的重新把门打开,放文湛进门,她还问赵毓,“小少爷,我怎么记得,第一次见到你还有这个小伙子的时候,你们就在吵架?后来他再来的时候,崔大少很不待见他?”
赵毓,“当时小,不懂事,现在我们不吵了。”
“哦~~~”这个哦的词让妇人说的抑扬顿挫,像三月桃花一样随风乱飘,“你们都长大了。”
随后,妇人对着文湛,“话说,上次见你这小伙子的时候,还是十几年前,小少爷和崔大少刚被抄家,什么都不剩,他们就住在前面临街的一个破落小院中。那时真穷,连院门都是木柴堆起来的。哎,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连你都长大了,我能不老吗?”
文湛,“……”
妇人说着自己开始乐,“哎呦,又忘了。如今这崔大少可算是东山再起了,不能叫人家崔大少了,得要称呼崔侯爷了。”
赵毓也笑着,“何妈,您当年照顾我们,费心又费力,我们都记着。您愿意叫老崔什么就叫什么。”
“外人在,我肯定叫人家崔侯爷,这要是都是咱们自己人,我就叫他崔大少,他也应。”妇人絮絮叨叨,“当年崔大少从军之前给我一些银子,让我买了这个四合院,我家小子又跟着他那个死鬼爹学了果木烤鸭子的手艺,就在自己院子中搭了一个炉子,自己烤自己卖。刚开始做街坊邻居的生意,慢慢的,周围的人也来了,再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在这片也算叫响了名号。这生意是越来越好,我就把临近的院子也买了,那里我们一家人住,这里专门做馆子。昨儿崔大少还从我这里拿走六只烤鸭子呢!”
赵毓,“我知道何妈的烤鸭子远近闻名,不提前打招呼都吃不到嘴。今天我们贸然上门,提前也没打招呼,您这里还有多余的鸭子吗?”
“没别人的,也得有你的。”何妈看了看他们两个,“我做主,你们俩,一个人一只烤鸭子,外加一只焖兔子!”
文湛,“……”
“我们吃不了那么多。”赵毓连忙摆手,“您给我们两个来一只鸭子,一只兔子就够。”
“你从小就娇贵,当年也吃不下什么,现在看着更弱了,胃口肯定不怎么样。只不过,……”
何妈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文湛三遍,半老不老妇人的眼光如刀一般,把文湛仔细审视了几遍,这才狐疑的开口,“你这小伙子看起来倒像个人样,端端正正,也结结实实。怎么,原来竟是个银样镴枪头?外面看着挺鲜亮,内里却是虚的?要不,怎么连一只鸭子都吃不进去?”
文湛,“……”
赵毓赶忙解释,“他不虚,就是刚才吃过饭,肚子里面有食儿。”
最后,赵毓要了一只半烤鸭子,外加一只焖兔子。
何妈专门给他们两个找了个里面的雅间,没人打扰。她亲手推开门,自卖自夸说,“看,这是我年前刚布置的!我们家小子有眼光,他花了二两银子找了个秀才老爷给画的纸样子,我找房山的木匠给做的。听说读书人都喜好这口儿,看着雅致。”
赵毓看着眼前好像密云庙会一样“雅致”的屋子,想要狂赞可是无处下嘴。他思索半天,最后,指着窗边赞道,“这两个大红灯笼,显得真喜庆!”随后,他又指着一个仿均窑瓷的花瓶赞道,“这个瓶子也好看,釉色斑斓。不过,瓶中是什么,糖葫芦?”
“小少爷!”何妈有些痛心,“你们家败的太早,这些年你哥太忙没空管你,一看你就没读多少书。这不是糖葫芦,这是红梅花!”
赵毓,“……”
终于,两个人可以安安生生的吃顿饭。
赵毓,“这个何妈是旧人。当年我被夺爵,老崔被抄家,我们住在外公留下的一个破院子里面。老崔雇了一个人照顾我们,那个人就是这个何妈。”
文湛,“我记得。”
赵毓,“她人挺好,如果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别在意。”
“我和她能计较什么?”文湛说着卷了一张饼。
赵毓,“可是,……,你好像说的有些言不由衷。”
文湛嘴里咀嚼东西的时候忽然开口,有些愤愤,似乎完全忘记宫廷食不言的教导,“物以类聚,真是物以类聚!”
赵毓,“呃。”
文湛,“茫茫人海,芸芸众生,能被那位崔姓三等候雇到的人,必然和他物以类聚!”
陛下,对于宁淮侯这样的朝廷重臣用“物以类聚”合适吗,至少也应该是“人以群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