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怡被罢黜王爵之后,很多年他没有见过他,一切安好,谁想到两年前他又回来了。
当时也是在猎宫。
他不过见面叫了他一声’王爷’,这个赵毓忽然跪下,爬到自己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开始嚎,“裴公爷给条活路,我跟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大郑国法煌煌,你何苦陷草民于冒充亲王死不超生的境地?”
当时裴檀不敢硬来,可是软的又摆脱不了他。他以为皇帝不管,结果,他抬眼看到皇帝站在一旁气的脸色发青,缂丝龙袍下的手指都在发抖。最后要不是崔珩掰开赵毓手指将他拖走,那件事情不知道是个什么了局。
皇帝裴檀柳丛容他们到寝殿的时候,赵毓不在大殿中,他同黄枞菖在店外的园子里。
赵毓撑了一把伞,拎着琉璃灯,正蹲在黄枞菖身边。
“祖宗,这玩意儿不能吃。我当年在老家的时候穷的叮当响,挖野菜,掏鸟蛋,撸榆钱,抓蚕蛹,什么没吃过,就唯独没有吃过这东西。听我的,以我十年吃糠咽菜的经历来看,这个,绝对是喂猪的。”
“别扯你小时候吃糠咽菜了,你在司礼监这些年锦衣玉食的,你懂个屁!这是苦苦草,专门治胃里泛酸水用的。穷人吃不起药就吃它,挺管用的。我吃多了,听我的,挖。”
“既然您胃里不舒服,让太医过来看看,开几贴药吃多好。”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人家还不睡觉?别折腾人了。你给我挖这个出来,一会儿做点开水,泡点干粮吃。”
正说着,赵毓听见有脚步声,扭头,才看见文湛和裴檀他们。
两年前他刚回雍京,用崔珩的话讲,这些年在外面野惯了,一身混账气还没褪去。
那一天,也是在猎宫。
他见到裴檀,不过是裴檀叫了他一声王爷,他就不干了。直接犯浑抱住人家的大腿干嚎,要不是崔珩死活把他拖走,当时还真不知道怎么了结。
为此,崔珩骂了他一晚上,“你在外面混账惯了,那个劲头一上来,不给身边的人留一点颜面。我实话跟你说,他后悔了,他早就后悔了!当年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先皇禅位,他新皇登基,一封诏书,说几句上皇子息凋零,他想要兄友弟恭的鬼话,就着改元大赦天下还有所有人还记得你是祈王的时机就可以把你的王爵恢复了。没想到最后你离开雍京,一走这么多年,现在连个恢复王爵的由头都没有。今天这事直接就戳了他的心窝子。既然决定回来了,就别再犯浑。这里是雍京,不是你野惯了的西疆十六国!”
说实话,他看见裴檀也感觉挺尴尬的。
“裴公爷。”赵毓这次开口斯斯文文的,“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裴檀怕他再犯浑,直接躲到一旁,“好,都好,您也好?”
“上次的事情实在对不住。要不,改天您得空,咱们回雍京我请您喝酒,算是赔罪?”
“不用!”裴檀一下子感觉自己拒绝的有些决,显得不给他留面子,于是赶紧缓和,“上次是我不对,不应该称呼您,……,既然是我不对,没脸让您请喝酒。”
赵毓知道裴檀是不会喝他的酒了,也就笑笑,不再说话。
文湛过来问他,“很不舒服?”
“刚才在吉王那里没敢吃东西,胃有些空。不用再麻烦御医大半夜的跑过来了,我自己弄点东西吃就好。”
“不用御医也可以,你别吃那些野草。我那有些蜜丸,给你吃。还有,让他们煮点汤面,大家晚上也都吃一碗,不麻烦的。”
“嗯。”
文湛冲着柳丛容点了点头,柳丛容赶忙下去吩咐。
黄枞菖这边泡好了热茶,给文湛他们都端了过来,文湛就坐在一旁,不说话,看着他们。
裴檀命人将几口箱子抬进来,打开其中一个,拿出来一封卷轴,在大案上铺开,正是敦煌的地图。
他看了看赵毓,真不知道要称呼他什么。
“您看看?”
“好。”
赵毓的确对那里的地形即为熟悉,并且他对于绘制地图也很有建树。他看了看,这封地图是兵部派的人专门绘制,大致上非常准确,他只是指着其中一点说,“鄂勒而呼伦河改道了,现在它向南移了大约二十里,直接流淌到巴鲁孜山脚下。”
裴檀连忙让侍立一旁的司礼监小太监将赵毓说的更改标记下来。
赵毓又看了几封,问裴檀,“这里面有些地区是有暗河的,不常驻西疆并不知道。如果以后大军进驻西疆,可以沿着暗河行军,这样不会断了水源。如果裴公爷不是很着急,我明天白天再给您一一标记出来,您看行不行?”
裴檀看了一眼文湛,他看皇帝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连忙点头,“好。”
此时,赵毓指着一张地图说,“漠北王庭还要再往北一百里,这里如今是荒地了。”
裴檀听着心中一动。
他将自己的手掌横着放在地图上,“漠北王庭距离大郑边境已经很远了,中间还间隔着须臾沙漠,您也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