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天气,他戴着的叆叇浮起一层白雾。
“混成我这模样,有家不敢回,连在世上露面也怕。真是辱没先人,让裴家蒙羞。”裴良方颓然坐下。
徐嘉式坐在他对面:“你们裴家自红药医仙就断了香火,后来传人都只是收养的徒弟,再怎么样也辱没不到裴家先人那里。”
裴良方瞪他一眼:“就你长嘴了!”
徐嘉式正色:“放心,既然有求于你,本王自会兑现承诺。只要本王活着,任何人便不能威胁你的安全。他不来便罢,若来,本王会让他知道动你的代价他负担不起。”
“你不能告诉靖国皇帝他擅离职守!那会毁了他的!”裴良方急道。
“事到如今,你还担心他。一个翻天覆地也要把人留在身边,一个躲之不及又心心念念。”徐嘉式深深看裴良方一眼,“本王实在不懂你们在闹什么。”
“你和小皇帝不也别扭着。”
“不一样。”徐嘉式语气中少有地流露遗憾叹惋,“靖国风气开放,但陈国对男子之间情爱讳莫如深。况且,只是本王一厢情愿。他祖上从无断袖,若非本王强求,他原本该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他恨我是应当的。”
裴良方一脸看傻子的神情:“我很怀疑就凭你这个脑子是否真的能保我平安。”
徐嘉式皱眉看他:“什么意思?”
“小皇帝不傻性子又倔,家里亲戚也不是死绝了,若不是自愿,怎会被你吃得死死的?”裴良方右腿搭在左腿之上,左手食指中指在膝盖上交替着轻点,“听说,他堂姐给他说过多次亲事,只要他点头,崔家的兵马便忠心不二听他调遣。可他就是不多看年轻貌美的崔家小姐一眼,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老男人。”
徐嘉式猛地站起:“你觉得陛下……”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微微颤抖,“喜欢我?”
“瞎子都看得出来。”
徐嘉式双拳紧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裴良方每日都去给陛下把脉,察言观色一定不会看错。
所以……那天在宝峰寺,陛下是真的在吃醋,误以为他喜欢燕绪……呵,小傻瓜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可能……
“嘴角收收,脸都快笑烂了。”裴良方摇着头咋舌,“老房子着火啊,老牛吃嫩草啊,一朵鲜花插在……”
徐嘉式打断他:“还有没有什么证据?”
“什么?”
“咳咳……就是证明陛下喜欢本王的证据。”
“有毛病吧你!”
裴良方无语至极,他们两口子谈情说爱要外人给证据。但毕竟人在屋檐下,裴良方经不住徐嘉式目光拷问,只好说:“上次小皇帝不是烫了手嘛,我给他你发现的那种草制成的药膏,说了那草梗可以养护耳洞,然后他便开始学习制作长寿面。至今还时不时偷着下厨练习,藏着不让旁人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把脉时看见他衣袖上沾的面粉了。”
徐嘉式记起前些天永安王生辰宴上有长寿面,就是陛下做的么?便宜那小胖子了。
永安王生辰都过了,还在偷偷练习,陛下也说过届时会送贺礼……所以……这就是给而立之年的惊喜?
徐嘉式突然沉下脸:“谁让你说这个了!”
好好的惊喜给破坏了,接下来倒叫他日夜期盼还要在皇帝面前假装不知,好生煎熬!
裴良方:“???不是你让我给证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