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陛下真想改行当厨子?刚任用了个会做饭的侍御史,自己也跃跃欲试。旁人知道都要称奇,张大人的食谱不仅能打动黄杉公,连陛下也为之着迷。往后读书人们也用不着苦读四书五经了,都去研究食谱。”
燕绥背对徐嘉式听他教训,挺直了腰不回头,但控制不住的鼻子发酸耳朵发热。
分明……分明重用张典他是赞成的,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说得像自己是凭喜好用人的昏君似的……既然认为是昏君,就干脆拉下皇位啊……一口一个自称为臣,哪有臣下跟皇帝这样说话的!
找来裴家后人,白头吟的解药指日可待,姓徐的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到底是谁盼着彻底划清界限?
徐嘉式看着燕绥肩头颤动,多半是风吹的。手背烫出的泡薄薄的一层皮让风吹得发皱,随时要破的样子。伤得多严重,有多疼,只有本人知道。
“臣跟陛下说话,陛下到底听没听?”徐嘉式抓着燕绥肩头想将他扳过来,还没用劲便听见叫疼。
徐嘉式丢开手拂袖:“疼些才好!陛下记着下次别到不该去的地方去,多用些心思在朝政上!”
燕绥手指抓着窗框,挺直脖子不回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怕眼泪滚下来。
“朕不听。朕就是要下厨。”
“陛下真以为看两页食谱就能成食神了。做出来的东西入不得口,只是糟蹋粮食。”
“好吃难吃关摄政王什么事?永安王都没说什么,反正轮不着你来试毒。”
“永安王已经超重,上马都不流利,陛下还要给他吃油腻增重的东西吗?陛下就是这样养育孩子的?”
燕绥心头一窒,果然,这样小题大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燕植。
多细心的摄政王啊,怕故人之子暴饮暴食不利健康,发了好大的火。
燕绥仰了仰头,让不该有的委屈一并倒流回去,转头对徐嘉式道:“听说,仁宗小时候也是这样圆润,后来不也身材挺拔吗?摄政王,你也知道净芸是我燕家的孩子,朕怎么抚养关你何事?”
徐嘉式眉目沉沉,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向燕绥伸手。
“什么?”
“食谱。”徐嘉式语气生硬。
燕绥喉头一哽:“朕背得食谱,就算烧了也没用。”
“拿来!”
燕绥狠狠瞪他几眼,拖着烫伤的双手在桌上翻找。徐嘉式也跟着找,桌上却只有笔墨和白纸。
燕绥自顾自抓了笔写字,因为手背烫伤动作也相当受限,握笔的姿势古怪,字迹也因疼痛而扭曲。
片刻之后,徐嘉式拿起纸张一看,是首七言诗——
鲈肥菰脆调羹美,荞熟油新作饼香。
自古达人轻富贵,倒缘乡味忆回乡。【1】
燕绥扔下笔,手背的泡破了,疼得他直抽气:“看得懂吗?不懂去找永安王请教。”
徐嘉式将纸揣进袖中:“倒不如去找张大人。”
说罢便转身而去,与刚进殿来的裴良方险些撞上。
裴良方夹着药箱,扶了扶叆叇,看看两人:“又吵?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燕绥不喜欢他那戏谑的神态,淡淡道:“让神医见笑了。”